“你查到了什么?”楚嫣问道。
“我爹当年为什么会被杖责罢官,我还没有太多线索,”陈修道:“只知道他上了一道奏疏,之后被杖责八十,贬为庶民,永不录用。而奏疏根本找不到,也不知道我爹究竟进谏了什么。”
陈修的父亲陈安民原本是三品的御史大夫,后来被黜为庶民,游山玩水几年之后,就被南安侯聘为教书先生,教导侯府子女功课。
陈安民死在了侯府被抄家之前,所以他的儿子陈修没有受到谋逆案牵连。
“子安,你忘了当今督察御史赵安国,是你父亲的同年了?”楚嫣提醒道:“他和你爹,是同榜进士,同朝为官,同为御史,难道不知道一些消息?”
陈修恍然道:“……我怎么会把他忘了呢?!”
“赵安国还是你的座师,”楚嫣道:“你怎么没想着他会不会是念及旧交,给你点了状元?”
陈修俊秀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复淡然。
良久他道:“这事儿提醒的好,我也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
他略略凑近了一点,低声道:“我在门下省观政的时候,检索了三年前的诏书。其中一道非比寻常,是杜仲以皇帝诏书的名义,发给云阳王的,而时间,恰恰在谋逆案之前一个月。”
门下省与中书省同掌机要,并负责审查诏令,签署奏章。
楚嫣急促地喘了口气:“诏书上写了什么?”
“说是密诏,没有留档。”陈修摇头道:“只有云阳王知道了。”
“你跟祁江……”他问道。
“他在旁敲侧击地问一些东西。”楚嫣言简意赅道。
“那就利用这一点,让他吐露三年前的实情。”陈修道:“还有,你对张朝英和王良下手,杨荣不可能不察觉,你是怎么对付他的?”
“我没有怎么对付他,是他千方百计阻挠我查明真相,”楚嫣道:“我知道他的龙鱼卫有脱不开的嫌疑,当初侯府逆案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连宫里都派来了马公公,龙鱼卫却置身事外,岂不是最大的嫌疑?”
何况杨荣分明是蓄意杀死了惠宁伯王良,却伪造是服毒而死!
“只能说杨荣要保的人,比他的来头大得多,”陈修一针见血:“比他来头大的人,并不多。”
“他要保的人,很可能就是——”楚嫣不由自主地咬了咬牙:“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可他心思缜密,滴水不漏,”陈修道:“绝不会让你轻易攻破的。”
“那我就试试,”楚嫣却丝毫不退缩:“看看谁的本领高。”
“……多希望你还像以前一样,快快活活,天真无忧!而不是现在这样,机关算尽,步步为营。”陈修禁不住喟然一叹,又像小时候那样,轻轻绾了绾她的鬓发:“要相信总有一天会大仇得报的,很快。”
“我也等着,等着渡尽劫波,”楚嫣心中也有一种坚定和热切:“等着沉冤昭雪。”
上林苑中。
随着弓箭“嗖嗖”的声音,苑中的生灵开始在茂密的草丛间跳跃奔逃,野兔、花鹿、麋子、锦雉、甚至豹子,它们的追逐和死亡,给马上的羽林郎们带来充满血腥味的刺激。
成安侯世子,新封的建章校尉刘符生带着羽林郎们呼啸而过。
“陛下,”等刘符生清点猎物回到建章宫,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臣共计猎得五头麋鹿,两只野猪,还有一只花豹。”
建章宫里灯火通明,而最显目的地方挂了一张地图,正是百越地形图。
“看到白鹿了没有?”崇庆帝道。
“没有,”刘符生道:“臣只是在御宿、昆吾二地搜寻了一下,明日打算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上林苑范围所属,东起蓝田、宜春、鼎湖,沿终南山而西,至长杨、五柞,北绕黄山,濒渭水而东折,其地广达五百余里。
甚至有八条河流流注苑内,更有牛首、荆池等诸多天然和人工开凿的池沼,其间孕育了无数各类禽兽,所以想要搜寻白鹿,很不容易。
“陛下,”羽林郎报:“兵部尚书许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