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羽林卫汲水救火,万幸翁山玉泉环绕,总算在天亮之前,将火灾扑灭了。
楚嫣用清水洗净烟尘,烟眉秋目不施粉黛反而愈加清华,她将散落的头发绾起来,换上临川公主送来的素色袄裙,来到了崇庆帝所在的玉兰山房。
羽林卫正在禀报情况:“……射死三十三人,抓到活口十四人,共计四十七人,无一人逃脱。这些人已经查明身份,都是京都游手无赖,家无产业,却成群结队,偷窃窝盗,横行不法,群聚斗殴,无恶不作。”
“审问清楚了吗,”崇庆帝道:“为何攻入翁山,有无人指使?”
“据他们招认,是受惠宁伯之女王氏指使,”羽林卫抓来匪首麻五,道:“有口供在此。”
麻五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还不等崇庆帝询问就把一切都招了:“……是惠宁伯家的大小姐出钱,让我们到联璧阁中作乱!她给钱大方,还说长平侯夫人甚有美色,抓住了随我们肆意□□!她要长平侯夫人名声丧尽,生不如死!”
楚嫣气得浑身发颤,强自抑着愤怒,走上前跪地请罪道:“陛下恕罪,是妾引发了祸难,惊扰了陛下,妾罪该万死。”
崇庆帝的目光在她跪伏的身上逡巡了一圈,才道:“起来罢。”
楚嫣谢恩,却听崇庆帝又道:“给长平侯夫人赐座。”
宫人搬过来杌子,楚嫣却垂首道,“妾乃罪魁祸首,实在不敢就坐。”
“陛下让你坐,你就坐吧,”临川公主道:“你是哪门子的罪魁祸首,分明是王家那个马夫的女儿胆大包天,恣意妄为,心肠居然恶毒到这个地步,令人发指!”
麻五为了换取一线生机,把所有知道的都招了:“……王秀兰说长平侯夫人陷害她爹,说惠宁伯入狱,就是长平侯夫人干的!”
崇庆帝眉头一皱:“惠宁伯王良入狱,是因为在石葭村杀良,朕令龙鱼卫彻查,已经查有实据,跟长平侯夫人有何干系?”
太监王怀恩刚要小声提醒,就听楚嫣道:“怕她还记着旧怨。”
见帝王的目光扫过来,楚嫣眼中带泪,也带着一丝惧怕:“……惠宁伯首告家父谋反,这是以前的恩怨了,妾自知家父罪孽深重,岂敢图谋报复?请陛下明察。”
崇庆帝眼中的楚嫣眼色通红,本就纤弱的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在提到南安侯的时候,惶恐不安,唯恐自己不悦。
“报复?像她王秀兰这样虺蛇心肠的女人才图谋报复,你这样柔弱的女人,不被别人欺负也就算了,还会报复别人?”临川公主抚慰道:“别怕,皇上是明理的皇上,不会怪罪你的。”
崇庆帝敲了敲座椅扶手:“朕几时说要怪罪了?”
楚嫣悄悄觑了一眼,却见皇帝一双幽深透彻的眼睛里,却有一种微微的兴致。
就在这时,门口侍卫禀报道:“陛下,龙鱼卫指挥使杨荣到了。”
“他来的倒及时,什么消息都瞒不过他。”临川公主啧了一声。
楚嫣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杨荣,再受他若有若无的诘问,当即道:“陛下还有要事,妾先告退。”
她福了一礼,从屋子后门出去了。
杨荣走进来,鼻子最先一动,他仿佛闻到了熟悉的幽香,倏忽而过,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他很快收敛心神,道:“见过陛下,公主。”
“平身,”崇庆帝道:“刚好,朕这里有几个犯人,你提走去审问。”
杨荣道一声是,又请罪道,“臣有罪,每日缉查臣民隐私,却没有提前伺察到如此重大的情报,使陛下遭受贼人攻击,臣罪该万死。”
“罢了,”崇庆帝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长安城中游手无赖,归的是府尹和兵马司管辖,你龙鱼卫重心还是放在办案上,王良的案子怎么样了?”
“回陛下,王良他……服毒自杀了。”杨荣道。
崇庆帝的眼睛又睁开,锐利的眼光在杨荣头顶上旋了一圈。
“你龙鱼卫平日不是号称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吗?”临川公主对杨荣没什么好感,冷哼道:“重案犯人还能在你们日夜监管之下自杀?”
“确实是龙鱼卫的疏忽,”杨荣道:“已经查出,是王良自知罪恶深重,难逃一死,命家人在换洗的衣服中藏了毒,送进了诏狱。”
“我看王家一门没一个好东西,”临川公主怒道:“一窝蛇鼠!”
崇庆帝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王秀兰该如何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