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一年相城的生辰过后,他俩因裴炎彻底弄崩,一直到十一月两人在卫国双双受伤,这中间长达半年的时间,他们都没认真温存过。祁夫人离世后,两人好过几天,可只是几天。这几天也不是每天在一块,那中断的依赖并未续上,所以分别后,她的思念并不强烈。
相城离开卫国,她反而松了口气。
她需要时间整理自己,并且彻底接受自己即将成为别人妻子的这个事实。为此她在婆子和侍女的指点下,还买了几本做妻子一定要看的书,但看完后,她觉得这几本书不太适合自己,将其弃之如敝履。
书上得不到经验,她决定从身边出发。
身边的几个婆子都是有家的人。她一有时间,就听她们讲家长里短。倘若那对琴师夫妇过来瞧她,她也会细心观察他们夫妻。这就导致琴师和他的妻子感觉很奇怪,后来索性直接问她看什么。结果听了她的问题之后,又哈哈大笑,笑得步长悠面红耳赤。
琴师的妻子说其实没那么难,不用如临大敌,成了亲,自然而然什么都会了。再说,她是头一次做妻子,对方还是头一次做丈夫呢,大家都是头一次,谁还能笑话谁?
步长悠一听,觉得也对。即便相城是个人精,可他也没做过人的丈夫,道理再多,纸上谈兵罢了,没什么可怕的。这么一想,她就放下了心头重担,不再管这件事。
卫国比鄢国偏南,春天也来得早,二月下旬,已经花开满园。琴师的妻子怕她一个人寂寞,就拉她出去踏春。
城外杏花开满河岸,风一吹,花瓣就簌簌往河里落,倘若有月的晚上去看,就是一幅镜花水月图,美极了。
为了这幅镜花水月图,弗告城有三日是不关城门的,所以这三日又叫杏花节。
其实步长悠住的院子里也有杏花,花开得稠密,很有看头,只是跟城外的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过大巫有大巫的壮阔,小巫有小巫的风情。
晚上,步长悠看完了杏花,回房作画,刚提起笔,忽然听到一个侍女的尖叫声,她忙搁下笔,出去看怎么回事。
俩侍女抱成一团,惊恐的指着墙根边上的两棵杏花,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月光如水不需灯,步长悠提了裙子踏上草地,小心翼翼的拨开交错的花枝。
花影拂墙,她没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倒是在晃动的花影中看到了一个人影。
当人熟悉到一定程度,辨人就不需要看脸。纵然这地方全是花粉味,还是掩不住那股熟悉的香气。
步长悠扶枝的手松了开来,花枝在眉梢晃了几下。
相城伸手一把将她揪到跟前,一只手松松的搭在她腰上,另一只手去摸她的小腹:“伤好了吗?”
她点点头,将脸颊贴在他胸前,道:“好多了,你呢?”
“我已经全好了。”他揽住她,又问,“想我吗?”
她用手扒住他的肩上,摇摇头:“没怎么想。”
他很不乐意,将她推开,板着脸一副训人的样子:“怎么回事,让你反思三个月,一点进益没有?”
步长悠也不生气,她现在有功夫跟他耗了。她双手圈住他的颈儿,借着月光看他。
三个多月前走时,他还孱弱着,这会儿又生龙活虎起来。
二十岁刚出头的小年轻,家里又养得好,像可以掐出水的,真是有看头。她道:“那你再问一次。”
他本来不想照做,好话不说二遍,但又好奇她会怎么答,就乖乖问:“想我了吗?”
步长悠像猛虎扑食一样扑上去狠亲了一阵,亲得他都站不住了,一把抱住人,将她抵在了墙上。
步长悠喘息道:“我想没想,你不知道么?”
他现在神魂激荡,不想说话,连忙嗯嗯点头,就要凑上去接着来,步长悠却推了他一把,道:“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上脏兮兮的,先去沐浴吧。”
他哪里有空想这个,摁回去又狠狠的亲了一通。
两情相依的滋味,他好久没有过了。早前那些炙热的缠绵,像上辈子的事情。
他把头歪在她肩上。
今夜有月,有风,杏花飞舞,流光徘徊。
他低低道:“我谢过他了,还把自己的佩剑送给了他,算欠他一个人情,将来早晚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