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长悠罕见给女匪讲了一下武平君府,有些事她从书中知晓的,有些是裴蓁给她讲述的,青檀在旁边添油加醋,主仆俩的配合打得非常好,刚开始这女匪还质疑,后来就沉默了。
步长悠见女匪沉默,加码动摇她:“倘若你愿意,放了我们,跟我们一块走,我保你一条命,再给你五百两银子做酬金,五百两在琮安城能买一座大宅子,做生意更不在话下,你可以开始新生活。”见她不说话,又道,“当然,你要是不愿,就当我没说过,咱们生死有命。”
女匪似乎想说什么,步长悠也等着她说出来,可女匪好像不怎么敢,始终也没说出步长悠期待的话来。
不过晚上换了值夜的人后,步长悠觉得又有希望了,因为换上来的是老五和女匪。老五前天刚跟老十二值过夜,不该这么快又轮到他的。
果不其然,等夜深人静了,老五就上来跟步长悠谈条件了,放她们走可以,但得带他们夫妻一起走,而且要求酬金翻倍,步长悠答应了。但边陲重镇,城内夜里有宵禁,怕不好走。
老五说到城内有宵禁时,步长悠脑子灵光一现,觉得不如叫巡卫给抓走,这样一来,劫匪们就是有通天本领,也无法从官府手里抢人,但她很快又放弃了。万一她们被当成别国奸细抓了,关在牢里,如何脱身?若自称是武平君府的人,有没有人相信?倘若不信,给她们治了重罪,可怎么办?算了,怎么都是铤而走险,还是跑路吧,实在不行了再说。
老五就是寒窗苦读却入仕无门的读书人,脑子里是有些大是大非的概念的,解开步长悠和青檀手脚上的绳索时,说他本就不赞成跟武平君府对杠,老大他们几个是鬼迷心窍了,非要赌一把。但同时又为他们开脱,贪心是贪心了点,但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倘若可以,希望武平君府能留住他们的命。
这个步长悠做不了主,武平君府是兵,他们是贼,兵贼不两立,留不留人,得由武平君府说了算。倘若这伙劫匪有自知之明,发现没筹码了,就该一哄而散,先避避风头。倘若还贼心不死,想着把她抓回来,那就只能生死由命了。
老五听了这番话,也没说什么,只提了建议,建议他们四个人不离开客栈,等其他人发现人不见了,要么各自逃命,要么分头去找,等这伙人离开了蝠州城,他们再走。
步长悠觉得这办法可行,但四个人都留在客栈,目标太多,不好隐藏,于是她建议她和老五往外走,让青檀和九娘藏在客栈。这样即便被抓住,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青檀觉得不行,倘若劫匪发现他们跑了,若是不追还好,若是全力去追,公主就太危险了。她觉得藏在客栈是相对安全的法子,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想让步长悠留下来,但步长悠不肯,并以主子的名义命令她跟九娘留下来,青檀无法,就一遍又一遍的嘱咐老五。老五让她放心,他们夫妻两人的命和一千两酬金都系在二小姐身上,就是自己死,也不会叫她出事的。
老五说老二倘若发现他们逃了,一定以为他们北上去琮安了,若派人来追,很容易追上,所以不能走北线,还是先绕到西边的历下,在那躲几日,看看情况,倘若无事,就再一道去琮安城。
最后双方约定,倘能逃过此劫,就在历下城汇合。
说完这些话,四个人分道扬镳,青檀和九娘去找藏身的地方,步长悠和老五从客栈后门出去。
边陲小城,即便是春暖花开的三月,也弥漫着风沙的味道,街道上空无一人,能听到远处的狗吠声。
老五说等这一波巡卫走了后再动,果然没过多久,步长悠就瞧见了两列巡卫,虽看不清楚,可听他们的脚步声,也知道训练有素。
老五说边陲兵将不乱,那就证明琮安城还没怎么烂。权利中心若是烂一点,鄢国就会烂一片。
步长悠觉得他好像有意说一些话再给她听。
她问好好的读书人,怎么沦落成劫匪了?
他叹气,说他之前在太子府做门客,后来被人诬陷偷盗,被毒打一顿,扔在了南郊的乱葬岗,恰逢那日,这群劫匪到乱葬岗扒死人身上的东西,见他还有口气,就带回去给了几口水喝,后来他觉得当劫匪吃喝不愁,也不错,就留了下来。
步长悠觉得奇妙,这种逸闻趣事,在史书上倒见过不少,没想到身边就有。倘若这是个人才,将来成了大事,今天这番遭遇,说不定也会成为历史,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际遇。
步长悠问:“你想到武平君府去?”
他直言不讳:“看二小姐觉得在下配不配受引荐?”
被猜中了。步长悠就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她道:“那你想要的东西似乎太多了。”
老五立刻道:“倘若二小姐肯,在下便只要这个引荐的机会,之所以索要酬金,是怕二小姐觉得在下忘恩负义,不值得被引荐到贵府去。”
步长悠没再说话。
等这波巡卫过去后,两人沿着街道,一路往西城门去。
不过他俩对蝠州城不怎么熟悉,像无头苍蝇似的,一直转到天蒙蒙亮,解禁的钟声响了,街道上有路人了,他俩才敢现身去问路。
老五还掏了几枚铜钱,跟路边买早点的两个摊贩买了衣裳,两人前后脚换上,还吃了碗馄饨。
劫后余生,这碗馄饨别提多美味,步长悠想,自己估计得记一辈子。
吃过馄饨后,老五问步长悠会不会骑马,步长悠摇摇头。老五说,那就只能先买一匹马了,问她介不介意两人共乘一匹?
正逃命呢,再想着男女之防就主次不分了,步长悠说不介意。
老五买了马,又备了一些干粮和水,两人骑着马一路往西去。
两人没地图,一路走一路问,走得很慢。傍晚时分在田边看见一户人家,就下了马,到这户人家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