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边切菜边道:“还有几床新的没动过,前几天才刚晒过,在卧房的柜子里头,我腾不开手,你去找吧。”
青檀点点头,就去了。
青檀这厢收拾东厢铺床时,那厢薛川穹已骑马到了安道街的丞相府前。
薛川穹上前去叩门,有人来开,他将手里捧着的盒子交给开门的人,说是薛氏香铺的,之前相三公子到店里去,想用一些沉香,铺子里没有,现在来货了,上等的沉香,特地给三公子送来的。
门上的管事让他等着,然后派小仆把香料送去濯缨楼。灌缨楼的人说三公子在二小姐那,小仆就去了相宓住的青叶阁。
相城正跟相宓在院子里逗小澜,听小仆说薛氏香铺,他没印象,不过还是顺手接了盒子,打开来看。
一看到那条发带,眼神蓦地沉下去,他的公主。他将发带拿出来,在鼻尖狠狠的闻了一遭,还有公主的清香呢。
相宓一看是发带,手伸过来要瞧。相城躲了一下,相宓拿了个空,脸上有些过不去,冷笑道:“你这花招子可真多。”
相城不搭理他,问小仆人在那,小仆回说在门口,他就跟着出去了。
相宓看他那宝贝样,十分好奇,也跟着出去了。
此刻薛川穹正在门外来回踱步,怕自己扑空了,白费了这个心思,见相城出来,心中就有准儿了。
薛川穹最初混九巷,就是为了勾搭这帮公子哥,只可惜公子哥压根不看他。他忙迎上台阶去,府门上挂的灯笼映出一片昏黄,相城借着灯光瞧了一遭,这种点头哈腰的泥腿子他见多了。
相城下了台阶,走到灯笼照不到的黑暗中,薛川穹呵着腰一路跟着,到了暗地里,相城转身问:“人呢?”
薛川穹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相宓,相宓立刻道:“再看你姑奶奶,小心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薛川穹将腰弯得更低了,悄声道:“在小人家里,说是出城误了时候,借宿一晚,小人的俩妹妹正陪着呢。”
相城微微蹙起了眉:“哪两妹妹?”
薛川穹道:“薛青檀、薛紫苏是小人的妹妹,两人十四岁就进宫了,最近频频出来。”
相城点点头,觉得这么着还靠谱点,又问:“东西是她让你送过来的?”
薛川穹为防止露陷,也防止他对自己生厌,没说是自己的主张,而是把事推给了两妹妹:“实不敢相瞒,这事贵人并不知情,是小人的妹妹叫小人出来给公子送信的……”
相城心中有数了,道:“你们兄妹这个情我领了,明儿想个办法,把她带到金玉楼去。”
倘若不想那么多,他一定会直接去他家,狠狠抱住公主,好好的亲一番,以解相思之苦,只是她说要等到春天,他就得等到春天。如今有机会了,她没来找他,他也不能冒冒失失的过去,只能装作偶遇了。
薛川穹喜上眉梢,三公子是明白人,他立刻道:“好嘞,小人一定将人带过去,多谢三公子。”
薛川穹喜滋滋的回到家里。家中这会儿早吃完晚饭了,秦氏给他留了饭菜,饭菜在锅里,用灶下的余火一直热着。秦氏见他回来,从东厢出来,跟着去了厨房。
薛川穹将大致经过跟她一说,秦氏也高兴,但说到如何把人带到金玉楼去,她就开始犯愁了。
薛川穹喜滋滋的说不难办,不是有孩子么,让孩子闹青檀和紫苏去。青檀和紫苏带着孩子去看戏,那位总不能不去吧。
秦氏把薛宝和薛根叫出来,教诲了一番,又用碟子装了瓜子、花生和蜜饯叫两人送到东厢去。
两孩子进去后,秦氏也去了,薛川穹不敢乱进东厢,就在外头等着。
秦氏坐着跟青檀和紫苏拉家常,谁家死了人,谁家嫁了闺女,谁的儿子不孝啦等等。
步长悠喜欢听带着烟火气的家长里短,偶尔也问一嘴,秦氏一解释,就会再牵连出一大堆事来,这一说起来就忘了正事,最后还是青檀说天色不早了,该歇下了,秦氏才想起来,问她们明日打算什么时候走,青檀说吃了早饭走。
秦氏立刻作不舍挽留:“马上就过年了,不能过了年再走?你们若是留下,家里得多热闹,两孩子刚还悄悄跟我说,不想姑姑们走。”
薛宝怯怯的走到步长悠身旁,伸手揪她袖口那一圈狐狸毛,轻声道:“三姑姑,你们别走了,外头正唱大戏呢,咱们一起去看戏好不好,可热闹了。”
这是盛情,盛情难却,却也要却,青檀将薛宝拉到自己身边,蹲下去,看着她:“阿宝,我们不能在城里久待,下次吧,下次姑姑回来,再带你们看戏去。”
薛宝小嘴一撇,似乎要哭,但她知道青檀不是能作主的人,就到步长悠身边去,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三姑姑,你们要到哪去,为什么不跟我们一块过年?”
孩子澄澈无辜,步长悠不想敷衍,可她到底要回哪去,也不能跟她说,所以就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