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城将册子从她手里揪出来扔在地上,脸直凑到她脸上,目光灼灼道:“臣画的时候,脑子里可都是公主,公主呢,公主看的时候,有没有想臣?”
步长悠把手伸到两人中间,挡住他的气息,道:“没想。”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手牵走:“那公主想的是谁?”
“谁也没想。”步长悠推他,“说话归说话,你别凑这么近。”
他委屈道:“昨天初雪,臣来山上看公主,公主不在,去哪了?”
步长悠弯腰将册子捡起来,合上抚平,放在几上:“去城里瞧瞧,衣裳是你送的?”
他点头:“跟臣身上的这套一样,还想着公主会穿上呢,这样咱们俩个就一样了,多漂亮的一对璧人。”
步长悠瞧他的眉眼,的确是漂亮,可她想要的是其他,她道:“其实,相比衣裳,我更想要你的画。”
他握起她的手:“臣的画不都在公主这里么?”
步长悠认真表达自己的诉求:“不要你收藏的画,一幅山水,不要你随便画的,要你认真画出来的。”
“臣的每幅画都认真画了,公主何出此言?”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步长悠直接道:“像那幅《山河万里图》一样。”
他有些苦恼了:“那样的画,臣只有在十七岁时才能画出来,现在就是要臣照着原图临摹,估计也临不出来。”
步长悠将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道:“我不要那幅画,我只想要一幅山水,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
他赶紧又把手捉回来:“那臣借公主的书房一用,而且臣一开始画,不画完是不会挪窝的,若是晚了,不能进城,公主可得留我睡。”
为了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步长悠豁出去了:“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他道:“那公主现在能不能先亲亲臣,这样臣就有力气画了。”
步长悠让他予取予求,她踮起脚尖,亲他的额头,然后下来,亲了亲他的鼻尖,再下来是嘴唇。她看了一会儿,似乎犹豫要不要亲,相城等着很心焦,想将她摁过来,可又怕她生气。她一生气,他得好哄,哄不好,估计连画都不要了,要撵他下山,就忍住了。
相城没吃早饭,空着肚子上山来,这会饿了,却不肯吃青檀和紫苏做的饭,非要吃步长悠亲手做的,步长悠只好动手给他做,他这回倒不像上次那样挑三拣四,而是把饭菜全吃了。
吃完后,两人出去消食,顺便采风。
外面下着雪,相城撑伞,两人并肩走出去。
红伞下一对青年男女,紫苏站在门口那棵枣树下,看着两人下去的背影,由然生出了这样也蛮好的满足感。
大雪天在山里走,尤其身边还有个结实又漂亮的人打伞,其实感觉挺美的。
相城安静时挺美,这种美倒不是说他长得好看,而是一种沉静的力量。
他的沉静中还有种一碰即碎的脆弱,这就使得步长悠在生气中,也会下意识的保留一些余地,怕他碎掉。她不太懂,自己为何会怜爱一个身高八尺的结实青年。最后,她总结,还是觉得他太会长,就是那种明明有很多缺点,可就是会让人不自觉的心生怜爱。
他们在清平寺四周走了一圈,看了看大雪封山的苍茫,就回去了。
回去后,步长悠将他需要的纸墨笔砚备齐,他说倘若吃饭时还没完,不要叫他,画完了再说。
步长悠点点头。
他动笔后,步长悠就不待在正房了,而是跟青檀和紫苏到东厢待着,中午用膳时也没叫他,下午他待在书房,动都未动。
步长悠上了晚课回来,他还在里头。
紫苏说,送进去的几杯茶,全都凉了又换,没动过一口,又问画师们都这样不要命吗?
最后,一直到寺中的鼓声响起,他还没停下的迹象。
步长悠主仆仨站在月洞门外看,也不敢上去让他停下来。
步长悠打发姐俩先睡,她在东间和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