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渊被送到谷外的官道上,骑上马,往东去。
步长悠被送往音书台。
对于步长悠来说,禁足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惩罚,她已在冷宫里待了十几年,怕什么禁足。她心有所思的是另外一件事,裴炎的拒婚到底什么时候会来?或者会不会来?
她跟裴炎交集不多,可以称得上只有一面之缘,却笃定的认为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会拒婚。她是凭这个念头才固执的要造出一个机会给他。之前她担心自己造不出这个机会,现在这个机会造出来了,她担心他不用。他若不用,她会很失望。
内侍跟着步长悠进了音书台,流云和紫苏正在院里掐花编花篮,见她回来,忙跑过来问公主怎么这个点回来了。步长悠还没说话,身后的内侍就拉长声道:“王上口谕——”
这话一出,唬得流云和紫苏忙跪下去。殿里殿外听到声的宫女和内侍也都跑出来,呼啦跪了一地。
内侍觑着眼,居高临下问:“祁夫人呢?”
刘氏今日没跟着出去,听到上头问话,忙回:“回公公,夫人去赴宴了,此刻不在音书台。”
内侍凉声道:“现在还未开宴,请回来听谕罢。”
步长悠扭头对流云道:“你腿脚快,去请吧,在梧桐斋。”
流云道诺,起身跑出去,才刚一跑出音书台,藏在门口大槐树后头的青檀猛地扑出来截住她。
流云吓了一跳,将她拉到一旁,问怎么回事。青檀着急,没回答,只问她干什么,流云说王上有口谕,什么口谕还不知道,只说请夫人回来。青檀心中有数,但又有些担忧,她跟流云一起去梧桐斋,路上把步长悠和恒渊的事说了一遍,但该隐去的都隐去了。她说公主在曲径幽歇息,遇到了王后的侄子,跟他说了两句话,叫偃月夫人和二公主撞见了,非说他俩私通,还闹到了王上那。
两人一路小跑到梧桐斋,裴蓁和祁夫人正在下棋,见俩人满脸是汗,问什么事。青檀说王上有口谕,要夫人回去接谕。祁夫人从梧桐斋出来,问到底怎么回事。青檀把刚才的说辞又复述给了祁夫人。
祁夫人听完后脸色非常难看,一言不发的回了音书台。
中庭已跪了一地宫人,步长悠在最前方,祁夫人整了整衣衫,在步长悠身边跪下。
内侍见人齐全了,方才宣谕:“王上口谕,文庄公主行事不检,有失体统,从即日起禁足音书台,祁夫人教女不善,一同禁足,钦此。”
祁夫人道了一句诺,说请公公留下喝茶,内侍说不了,他们还要回去复命,就告辞了。
祁夫人命人好生送出去。刘氏让院子里的人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祁夫人让步长悠和青檀跟她进殿。
祁夫人在榻上坐下,让步长悠也坐下,让青檀跪下。
刘氏过来送茶,祁夫人接了茶,抿了几口,将茶放在塌边的几上,问:“青檀,知道为什么让你跪着么?”
青檀垂着眼,道:“奴照顾公主不周。”
“不是你照顾不周。”祁夫人平心静气道,“是因为你撒谎。我问你,公主喝茶打湿了衣裳,回来换衣裳,衣裳为何没换就到曲径幽去了?”
步长悠知瞒不住祁夫人,从榻上下来,在地上跪下,全招了:“母亲别问了,回来换衣裳是我找的借口。”
祁夫人十分难理解,她拧着眉看着自己的女儿,问:“这么说,你是跟人约好了,你们之前就认识?”
步长悠道:“是。”
祁夫人道:“然后呢?”
步长悠道:“我是故意的,故意叫人发现,我想让裴家退婚,我不想嫁人,我想去佛寺清修。”
祁夫人恍然大悟了,原来是这么着,只是她不能理解:“你要一辈子待在佛寺?”
步长悠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我只知道我现在不想嫁到裴家,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这一个办法。”她俯身一拜,“母亲,你虽没跟我说过自己的事,可我能猜出来,我不想那样,让我去佛寺吧。佛门是清净之地,到了那里,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了。”
祁夫人想,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这个女儿。她这么小,拿起主意来却这么硬,先斩后奏,没有一点余地。
良久,她苦笑:“我把你嫁给裴炎,并非只是权宜之计,我看到他,我就知道他比他父亲强得多,你嫁给他,会有好日子过的。”
步长悠只道:“我从外人口中听说了不少关于鄢王的事,他除了不是一个好父亲外,其他方面好像挑不出错,母亲为什么不待在他身边,而要待在这里?
祁夫人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半晌,问:“你觉得这样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