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姜一个惊悸,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处,一道晨光从半开的窗棂处照了进来,照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们坐在榻旁,一左一右地看着她。
左边之人静郁,右边之人跳脱。而此刻,两人的表情一模一样,齐齐开口道:“欢迎归来。”
秋姜想起身,然后发现自己动不了,手脚全都不听使唤。
“我怎么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为难。而这时,第三人才走入她的视线,叹了口气道:“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你得再花一段很长的时间……学走路了。”
秋姜怔住,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最后突地哭诉出声:“天啊还是让我死了吧!”
颐非和风小雅双双一怔,片刻后,同时轻笑了起来。
***
太阳正式升了起来,风小雅将秋姜抱到窗边——就像云蒙山上,月婆婆和阿绣经常把无法行动的她抱到窗边晒太阳。
温暖的阳光照在秋姜脸上,她忍不住轻轻闭了下眼睛。光明驱散了一切黑暗,那个长长的梦境在这一刻遥远得恍如隔世。
她忽开口问道:“月婆婆和阿绣还在吗?”
“在。为何问起他们?”
“她们照顾这样的我很有经验,能否接来帮我?”
风小雅怔了怔:“来?”然后他微微一笑,将她的双手握在掌间,“待此间事了,待你好一些,能坐船了,我们得回家。”
秋姜凝视着他,眉睫深浓。
“别忘了,你种的姜花,快开了。”
姜花开时,如你所愿。
那是多少年前的誓言,兜兜转转,再次回到了跟前。失忆时所看不懂的眼神,在这一刻,明晰如斯——
他一直一直深爱着她。
“你说过的,我欠了我十年,所以,要还你十年。现在,既然我们都还活着,便是履诺之时了。”风小雅说着,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吻了吻。
秋姜的眼神却越发悲哀了起来。
“你会好起来的。我会一直陪着你。”风小雅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看,我们两个都是病罐子,正好凑一对。”
他一向郁郁寡欢,然而此刻这一笑,真真是明艳四射。
于是秋姜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一笑。
还能活,还能笑。
这大概便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了。最好的。
***
颐非在抄手游廊里,从这头走到那头,从那头走到这头,翻来覆去地走了不下二十趟。
游廊有一排长长的栏杆,他开始数:“去,不去。不去,去……”然而数到之前被他砸断的那根木头时,便迟疑了,“这根到底算不算呢?”
算的话,就得去。不算的话,就不去。
他纠结半天,索性哐当一下砸碎了另一根木头:“行了,这下明确了,去!”
他深吸口气,抬步走到小楼前,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秋姜仍显虚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