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年的时候,这地方就已经动工开始修水库了。
但是,等到66年,革命的浪潮一卷来,再加上苏联专家撤离,这儿也就被迫的,停下了工期,一座宏伟的水库,只打了个底子。
所以你甭看宋青山在家里的时候怂蔫蔫的,一到团部,马上就不一样了。
“团长,团长,北京来的总工程师应该马上就要到了,现在准备召开会议吗?”七团团长刘向前跑来,敬了个礼说。
宋青山问:“县委人事科那个方科长,还来过吗?是不是又在打听我们的消息。”
“来过,但我们没让他进大门,怎么啦?”刘向前说。
事实上,像他们这种部队,直属中央管控,是不准地方人员干预的。
而像总指挥、设计师、以及政委这种名头的人物,县级以上的干部们或者知道,但毕竟人事不从县人事局走嘛,在现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年月,人人都在打听,但是,机密部队的事情,他们是打听不到的。
宋青山的大姐夫方高地,不是县委人事科的科长嘛。
他负责往工地上输送民工,以及一批稍有点文化和学历的,代班人员。
所以,他承诺了宋老三的工作,确实是有的,不过那是他职责之内的事情。但是,把宋老三当肥羊宰,收五百块的这事儿,就是他自己黑宋老三的了。
“告诉他,明天让他在家等着,就说团长想见他,对了,可不准跟他透露团长是谁。”宋青山说。
刘向前敬了个礼就跑了:“好的,团长。”
宋青山转身,从拖拉机里的帆布下面翻出一件崭新的军装来,把旧的那件解了,往身上一套,就开会去了。
傍晚,开着拖拉机回来,他照例在红星公社外,就把新军装脱了,换了一件半旧的老军装在身上。
那不正准备回村呢嘛,就见夕阳下,苏向晚背上背着一个圆圆嫩嫩的小闺女,屁股后面还拽着俩背着筐,筐里满是野草的小子,跟一众妇女们,正在大路上,也往村里走呢。
苏向晚这个妻子吧,宋青山原来是真没深交过。
俩人相处两次,加起来不过十来天,她嘴里永远都是庭秀咋样咋样,庭秀那么白,你咋那么黑,庭秀脾气冲,动不动踹谁一脚,你咋没他的脾气,庭秀人家脸冷冷的,看着就俊,你咋总在笑。
当一个人不喜欢你的时候,你的笑,在她眼中都是一种罪过。
总之,苏向晚在他面前,是从来不掩饰自己的。
在他看来,妻子是个想法浪漫,不切实际,也不顾别人感受,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
而他呢,毕竟跟她生了几个孩子嘛。
说实话,死过一回的人,啥都是小事,把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苏向晚听见突突突的拖拉机声,就回头了。
狗蛋和驴蛋俩立刻就跟撒欢的小狗似的,追着车跑起来了。
宋青山把拖拉机开到劳改点外面,下了车,也不知道提的啥东西,把驴蛋一抱,就准备要回老房,那不,走之前他还问苏向晚呢:“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
说实话,两家子因为一个分家,成仇人了,苏向晚怎么可能再去老房。
她说:“我晚上做莜麦面棒棒,你要在老房吃也行,要回家吃,我就多擀一碗。”
宋青山嘴角抽了一下,苏向晚能看不出来吗,那就是馋的。
饭把他的魂儿啊,给勾留在这儿了。
老房里,老太太那不着实给气病了,正在炕上躺着呢嘛。
事实上,宋老太要不是体格好,那是真的熬不过两回大饥饿,也养不大六个孩子的,但这回,她是真的给气病了。
“妈,我给你买了两盒加味逍遥丸,你最爱的佛慈的,这药舒胸活络,你先吃上一丸?”宋青山握上了他妈的手,就说。
这种儿子,看起来憨厚朴实,无论你咋打咋骂,他一声不吭,但是该硬的时候,也一丁点儿都不给你软,真真是能气煞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