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渠道,弄不到沈玦宅院的地图,偷偷潜进去两次,都迷了路,灰溜溜地出来。横波的事一直延宕着,他实在没有办法。
吃完大饼和馒头,他拍了拍手,把君子兰的花瓣捡起来,埋进泥里。阿雏忽然从屋子里冲出来,衣衫还乱着,大片白嫩的乳房露在外头。
夏侯潋:“……”
“夏侯!”阿雏见了他,像见了救星,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我杀人了!”
夏侯潋有些不可置信,“你能杀人?”
阿雏有些尴尬,结结巴巴地道:“在床上死得嘛……”
这意思是精尽人亡了。
夏侯潋:“……”
阿雏把夏侯潋拉进屋,贼头贼脑地望了一下,确定院子里没别人,方关上门,道:“谁知道这个银样镴枪头这么不中用!我不过让他泄了两回,昨晚上还好好的,今早我见他挺着不动弹,还笑他虚。结果掀开被子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死!”
夏侯潋拉开床帘,里头露出一张灰败的脸,口眼半开,流着黑血。夏侯潋认得他,东厂的小番子,叫燕小北的。原本是个穷光蛋,不知从哪发了一笔,在老鸨那把银票往桌子上一拍,包了阿雏一夜。
“他是东厂的干事,死在我床上,这可怎么办!东厂那地界,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怎么抵得住牢里的大刑?”阿雏绞着帕子,急得跺脚。
“你确实抵不住。”夏侯潋点头同意。
“要不我逃?我有点积蓄,吃饭总不成问题。夏侯,你帮帮忙,带我出城!”
夏侯潋摇头说不行,“东厂耳目遍及天下,驿店、客栈、车马,哪里没有东厂的人?除非你一气儿走出大岐,要不然别想安生过日子。”
“那怎么办?”阿雏呐呐道。
夏侯潋想了一会儿,阿雏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能不救。叹了口气,道:“脂粉借我。”
夏侯潋还想说什么,外头窗子下面一个小丫头细声细气道:“阿雏姐姐,朱干事来找燕干事了,在前院等着,请您把燕干事叫起来。”
阿雏猛地站起来。
夏侯潋用口型对她说:“答应她。”
“哦,就来!”阿雏隔着窗子喊道。
小丫头踢踢踏踏地跑了,阿雏绞着手,道:“是朱顺子!燕小北的哥们儿,这可怎么办?”
“你先出去拖着,这儿交给我。”
阿雏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和头发,仰着头走出去。
朱顺子是个尖嘴猴腮的男人,颧骨很高,脸上没什么肉,长了一副鸡贼样。东厂番子,说到底就是穿着曳撒的地痞流氓,成日好事不干,在京城里头钻来钻去,打探别人的阴私。他们是云仙楼的常客,阿雏熟得很。平日里好得跟神仙眷侣似的,今天看了他就心烦。阿雏坐在圈椅里等着,朱顺子在那来来回回踱步,晃得她眼晕。
心里正火急火燎,垂花门走出一个男人,高挑身材,瘦削脸颊,嘴边有淡淡的青胡茬,这不是燕小北是谁?阿雏目瞪口呆,几乎以为燕小北诈尸了。
“哎哟老燕,你可醒了!”朱顺子揽住他,冲阿雏招招手,“雏姑娘,我们先走了!”
“慢走!慢走!”阿雏僵笑。
易容化妆是夏侯潋的拿手活儿,得了秋师父真传的。夏侯潋神态自若,看了眼阿雏,跟着朱顺子出了门。
“老燕,公公又给咱差事了!”朱顺子看起来很激动,“你看,我就知道咱们能得公公青眼!不仅让咱们去刺杀沈玦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这次又派咱俩去嘉定!”
刺杀沈玦!夏侯潋心里一跳,蓦地抬起眼来。
朱顺子感叹道:“沈玦那厮,没想到也会武!我以为他那娘娘腔弱不禁风的样儿连刀都提不起来呢!幸亏咱们命大,见势不好就溜了,要不然可得折在那。好在魏公公体恤,不仅没有追责,还给咱们赏金,这回又派这等重要的差事给咱们!俗话说得好,士为知己者死,就冲魏公公的赏识,咱们也该誓死效忠!”
夏侯潋“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沈玦现在怎么了,魏公公可还要派人再去杀他?”
“不必了!陛下降旨,让他去南京守陵,这下可没戏唱了。守陵太监,一辈子也就那么回事儿,翻不起浪咯!”
总比没命强。沈玦没事儿,夏侯潋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