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瞧谢惊澜面无表情,雷打不动的模样,不由得心生厌恶,添油加醋道:“什么样的鸡下什么样的蛋。下蛋的不正经,这蛋还能好么?”
谢惊澜猛地抬头,瞪着萧氏。
谢秉风咳了声,神情尴尬地说道:“好好的,提他娘做什么?”
“怎么,还说不得了?你自己当初喝醉了酒,鬼迷心窍,不仅生下这个作风不正的下贱胚子,还连降三级,大好的前途就这么没了。”萧氏冷笑,“自己做的孽自己偿。”
谢秉风不耐烦地说道:“说了多少次,别提那个贱妇。”话说出口方想起谢惊澜还在这,不由得瞟了他一眼,见他垂着头没什么反应,隐隐露出的苍白下巴像极了他的娘亲,才冒起的愧疚压了下去,心里厌烦之情藤蔓一般生出,闭了眼道,“罢了罢了,谢惊澜,你去祠堂跪着好好反省,往后在院子里禁足,除了去戴先生那听学,哪都不许去。至于夏侯潋,我谢府供不起你这尊大佛,等戴先生回来了,让他把你领走!”
夏侯潋终究没忍住,怒道:“逝者已矣,你们这样尖酸刻薄,枉为世家门第!”
谢秉风怒道:“臭小子,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夏侯潋在心里啐了一口,望了望谢惊澜,夏侯潋跪在后头,只能瞧见他的背影。
谢惊澜正低着头,苍白的脸掩在阴影里,神色莫测。
他听见四周仆役窃窃私语,像什么虫子拖着薄翅爬过桌台,嘶嘶的。桌上的烛花爆了一声,地上的光影跟着摇了摇。墙外有更夫敲着梆子,一声一声,像打在心底,钝钝得疼。
他忽然出声了,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
“这方汗巾子,不是我的。”
“哦?那你的意思是,是夏侯潋的?”萧氏勾起红唇,盈盈笑道。
谢惊澜缓缓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萧氏,那双眼睛影沉沉的,萧氏恍惚间似看到里头躲了一只妖魔。
“我没猜错的话,它的主人应该是你的儿子,谢惊涛吧。”
第14章照无眠
谢惊涛?
夏侯潋有些疑惑,怎么看出来的?
他拾起汗巾子,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这香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闻过。突然,他恍然大悟,忙道:“不错,老爷把大少爷叫来,便真相大白了。”
萧氏愀然变色,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人,把夏侯潋这个教坏少爷的兔崽子带下去,等戴先生回来了,让他领回去,从今往后不许进谢府半步!”
谢秉风喝止萧氏,转头对谢惊澜说道:“这和涛儿又有何关系?谢惊澜,你把话说清楚!”
谢惊澜冷笑了一声,缓缓说道:“大哥才是爱极了那柳姬,爱屋及乌,连着汗巾子也成天揣着,上面染足了大哥身上的香粉味儿,父亲,您闻不出来么?”
谢秉风忙拾起汗巾子仔细闻了闻,那香味确实熟悉的紧。他知道自己定是在哪闻过,但他以为是柳姬的味道,便没有多想。
萧氏陪笑道:“好,我这就把涛儿叫过来,刘嬷嬷,你还不快去。”
“慢着,你别动,”谢秉风招来自己的侍从,“来旺,你去请大少爷来一趟。”
谢惊涛五摇三摆地来了,一来便自个儿往边上一坐,剔着牙幸灾乐祸地看着谢惊澜和夏侯潋,颇有些得意地说道:“娘,我正读书呢,叫我来做什么?——哎哟,三弟,你怎么满身都是茶水,瞧你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真让人心疼。”
他一来答案就有了,隔着五步远也能闻到他身上能熏死蚊子的味道。
俗话说,丑人多作怪。谢惊涛自觉自己长得不成体统,便卯足了劲儿想在别的地方补偿。谢秉风一见他这样便觉得心肝胆肺轮流发疼,想拾起茶杯往他身上摔,发现自己的茶杯已经摔到谢惊澜身上了,便举起萧氏的杯子,狠狠砸在谢惊涛的身上。
谢惊涛吓得一哆嗦,扑通跪在谢惊澜旁边,哆嗦着说道:“爹,您息怒,儿子知错了。”
“你知什么错儿了!?”
“儿子……儿子……”谢惊涛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萧氏,后者狠狠瞪了他一眼,“儿子不知……”
“那你认个什么错!”谢秉风气得胡子发颤,顺手找了个鸡毛掸子,一掸子抽在谢惊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