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宇在二老被抓走调查的时候正在上学,没有第一时间在现场,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过了。
后来,周晓军还是在自己爸妈的口中知晓了,他们被带走之前交代了京大看门的张大爷,托他代为帮忙照管周天宇。
周晓军从张大爷处接走了儿子后,顾不上孩子的状态,赶紧想办法给父母治伤。
此时的周家已经被翻的乱七八糟,稍微值钱点儿的东西都被带走了。周晓军之前已经回过一趟自己的家了,那里早就被孙芳这个恶毒女人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洗劫一空了。所以现在一家四口人算得上是一贫如洗,别说去医院看病了,就是连吃饭都成问题。
周晓军甚至都想问问父母那笔财产在哪儿,想用里面的钱暂时度过这个难关。但是想了想,他又觉得还是不行。
孙芳干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为的就是那些财产。现在没能得逞,一定会让人盯着自家,就是想顺着自家被逼的无路可走只能去取东西的时候下手,到时候又是‘人赃俱获’,自家算是罪加一等,没了最后的利用价值,谁知道那帮人又会给他们安上什么样的罪名。
就在周晓军绝望的时候,他发现家门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打开门查看,发现门口放着五个二合面馒头和一罐子汤,旁边还有用手绢包着的几张大团结。
周晓军有点不可置信,周家二老却像是早知如此似的,并没有显得有多惊讶。
周晓军这下算是知道了,那天邻居同事们都表现出的极力回避的样子应当也是情势所迫,自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么多年的同事邻居谁不清楚,虽然没办法正面的帮自家说话,但给予这点帮助还是能够的。
周晓军好似被这些食物温暖了,本来绝望冰冷的心好像又燃起了点希望。
第二天,周晓军就带着那些钱,试图联系一些人脉,看这事情是否还能有回转的余地。
周家也不是什么叫不上名号的无名之辈,各行各业的还是颇识得几个人的。虽然在这个时候不能指望人家一定会帮助自己,而且周围这些朋友里有很多也都受到了打压,但不管怎样,他还是要试上一试的。
被逼上绝路的周晓军此时也再顾不上什么会不会连累别人,还有什么不肯轻易求人的知识分子的清高了。他现在恨不能自己能认识什么大人物,能伸把手,把自家从这水深火热中拯救出去才好。
周晓军努力回想自己和二老的所有人脉,最后经过重重的努力,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人,这人就是林白年轻时教过的一个学生。
这个学生现在已是中年,也做到了挺高的位置了。
他自称老程,表明自己已经知道老师发生的事情了,但是对于定罪这事儿他是无能为力的,但是肯定能保下二老的性命就是了。只是他建议,最好不要再让二老在京都待下去了。这里人多眼杂,没处可躲,就是暴风的中心,想起来了就可能被人拉出来折腾一番,二老年纪都大了,实在是经受不起。老程表示自己手上还有些关系,最好是选个地方下放,如果当地有熟人照看最好,远离是非,哪怕过得辛苦一点,也好过哪天老人一个想不开的,再发生什么悲剧的好。
周晓军明白老程说的在理,也同意他的思路,只不过他自己现在是自身难保了,剩下唯一能信任能把父母交托的人,就只剩下妹妹周晓淳了。
周晓军原是不想联系妹妹的,虽然他清楚这件事情早晚会牵扯到妹妹,但是他昨天已经与父母商量好了,等到事情有了眉目,父母就宣布与儿女断绝关系。
虽然他是宁肯受牵连也不想要断绝关系的,而且自己本身就已经被盯上了,也说不上是谁受谁的牵连了。但是父母说的对,不为自己考虑,他也要为了妹妹和儿子考虑。妹妹的工作不能让她有这样的污点,只要断绝了关系,划分清界限,相信以妹妹的能力,还是能够保住工作的。有工作人就有了保障,加上妹夫一家的人品值得信赖,也不至于让父母再为她操心了。
而对于周天宇来说,这更是重要。他才九岁,不能让孩子小小年龄就被扣上‘狗崽子’的帽子。只有他周晓军与父母断绝了关系,儿子周天宇的成分才不会受到影响。等自己走之前将孩子送走,托付给别人,相信儿子在新的环境中,也能够像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正常的长大。
尽管不愿牵连妹妹,但事到如今,不论是父母还是儿子,看样子能够信任交托的就只有妹妹周晓淳了。
周晓军很快联络了周晓淳。
周晓淳单位的保密性质决定了对外界信件、电报这些都是要审查的。所以,算是在周晓淳自己知道娘家发生的事情之前,负责审查信件的二炮领导就已经知道她家的事情了。
不幸中万幸的是,这位洪姓领导是位好领导,是个有良心的领导,更加是个有人脉的领导。他将周晓淳家发生的事跟被叫到办公室来的宁荣臻二人一说,周晓淳当场就要崩溃。还是宁荣臻比较镇定。他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妻子会不会受到连累,如果连妻子都被连累的话,那大舅子托付的岳父母和孩子就会更加没有希望了。
还好,周晓淳和宁荣臻都是单位的骨干,现在正在进行的项目二人还是关键,所以洪领导不能承担失去重要人才的风险,便做主将这事儿给二人压了下去,使他们两人不至于受到牵连,停止工作什么的。
其实这倒也不算是徇私,毕竟严格来讲周晓淳已经跟她的父母断绝了关系,虽然是以被通知的形式,但也可以看出人家父母是不愿意牵连孩子的。按照现在的普遍做法,这种划清界限的是不会被影响的,这是作为领导的他需要确定的部分。
而作为二人的朋友,从私人关系上讲,洪领导提出自己可以联系人脉将老两口接收到安城附近的劳改农场里下放,如果二人有别的关系,还可以进一步的联系看看可不可以放到更近些的地方,也方便照顾。
宁荣臻和周晓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自是无比感谢。当下便跟领导请假回去处理事情。
领导知道这事情不了结,这二人也不会安下心来工作的,于是便干脆的放行了。
等二人回了家,跟所有人把这事情一说,包括白敬龄和宁荣薇在内的人皆是又震惊又担心。问清楚了周晓淳的打算后,也十分同意她将侄子接来照顾的想法,还为周家二老担心,并没有说要与他们家划清界限或是嫌弃的意思。
古建国也是知道周家的情况的,虽然没见过媳妇嫂子的娘家人,但想也能知道绝对不会是出卖国家那样的人。
这运动开始了一段时间了,对一些事情虽然不能明说,但大家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虽说不能说全部的人都是被冤枉的,但这种因为被有心人的贪心给迫害里的,还是不在少数的。眼看着人家受了难了,要来自家这地界儿,那他自然是要想办法给帮忙的。
所以古建国就开始想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动用的关系了。劳改农场那是什么地方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别说老人家在京都受了那么大一番罪再一路波折的过来,再在那样的环境里能不能坚持的下去了,就是正常身体强壮的人,进去一段时间后那也得被扒掉层皮。所以那里是绝对不能久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