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他说得很郑重,没有任何的不满挑衅,有的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最深切的关爱。
谢亦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面对这声嘱托,他回以了一个沉稳坚定的微笑,颔首允诺:“我会的。”
……
回到病房,董桑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出神,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美得如同五彩斑斓的泡沫,如梦似幻。
听见谢亦进来的动静,她回眸一笑:“你回来啦?”
谢亦应声上前,走到她旁边立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外面:“在看你哥离开?”
董桑住的这间病房视野很好,从窗口望下去能把整个住院部的外围都收进眼底,包括大门出入口和去往停车场的路,她站在这里目送董方尘离开很正常,没想到她却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在看下面那些人。”
她边说边伸手指了指底下的几个人影,谢亦定睛看了,发现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病人,正被人推着在外面散心透气,他仔细看了几眼,确定记忆中没有任何相似的身影之后,就抬起头来问她:“怎么了?这个人你认识?”
“现在不认识。”董桑说,“至于以前认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你认识他们吗?”
谢亦失笑,明明是她先盯着别人看的,怎么反倒问起他来了?“没有,应该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董桑就“哦”了一声:“既然不是我们认识的人,那你刚才干嘛问我认不认识?我还以为你想测试我的记忆有没有恢复呢。”
谢亦一怔,有些迷惑:“你既然不认识他,怎么刚才一直站在这里看?我还以为他是你新认识的朋友,或者有什么特殊之处。”
“无聊啊。”董桑回得理直气壮,“我本来是想能不能看见你们的,但等了半天也没见着,又正好看见他,就一直盯着看了。”
谢亦:“……”
“不过要说特殊之处,那也是有一点的。”说道这里,她又话锋一转,把额头抵上玻璃窗,垂眸看着外面说道,“这个人从刚才被推着出来开始就一直坐在轮椅上,没有站起来过的时候,肯定病得很厉害。看着他我就感到一阵后怕,觉得人的生命真是太脆弱了,如果那个时候我再倒霉一点,可能现在也会像他一样,幸好没有,要不然我一定会疯的。”
听出妻子话里隐含的担忧,谢亦在心生怜惜的同时也感到一阵自责,说到底这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在那天出尔反尔,又一次取消了两人的约定,她也不会独自一个人出去溜圈,更不会遇上这种意外。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她还能好好地站在自己眼前,给自己一个弥补赎罪的机会,要不然不仅她会疯掉,他也会疯狂的。
“好了,不要去想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揽过董桑的双肩,对上她温暖明亮的双眸,抚上她的脸庞温声安抚,“我向你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让你遇上这种事情。”
董桑被他的举动弄得脸颊一热,心也再度怦怦跳了起来,无暇去想他话里那句“再留下一个人”是什么意思,有些慌乱地从他的揽抱中退出,就装作要喝水的模样离开窗边,走到茶几旁坐下。
没想到的是谢亦也跟着过来了,在她对面坐下,含笑望着她。
满含着温柔情意的注视让董桑一阵心跳加速,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得在努力稳定着情绪的同时开口说起别的事情,希望能把他的注意力拉开:“其实……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那个肇事司机的事情。”她说,“他的妻子说他们一家人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上了征信黑名单,无法乘坐高铁动车出行,所以才租车来的这里旅游。但我上网查了一下,发现现在的租车行都已经接入征信,租借人需要登记身份证才能租车,如果他们一家人都上了黑名单的话,是连车子也租不到的,可他们却借到了一辆,就很奇怪。”
谢亦一愣,眸色微凝:“这我倒是没有注意……”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看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董桑生怕自己闹个乌龙,连忙补充说道,“可能还有车行是只需要押金就能租车的,具体的情况还要依照实际,这都说不定的。”
“我知道。”谢亦拿出手机,“现在正规租车行都需要登记身份证,但也不排除他们是去黑车行租借的车辆,我去问一下交警队。”
他说着就拨打了交警队的电话,起身走到窗边询问相关事宜。
董桑的目光追随着他,看他和手机那端的人进行交谈,又在片刻后挂断通话,坐回到沙发上面,就问道:“怎么样?”
“肇事车辆的信息已经查明了,是明州一家正规租车行租借出去的车辆,但租借人不是林顾岩,也不是他的妻子或儿子,而是另外一个人。”谢亦回答,“至于林顾岩本人那边,还没有询问过这个问题,我和他们说过了,会在下一次的调查中着重注意的。”
董桑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不由得愣住了,租车人不是林家人,这代表着什么呢?是他们的亲戚朋友帮忙租借的车辆,还是……
“那个租借人的身份,交警队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是一个叫做瞿昌的人借的,身份证上登记的住址和林顾岩一家住得很近,就在同一栋小区里,所以很有可能是委托熟人租借。”
“原来是这样。”董桑松了口气,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这样就说得通了。”
谢亦微微一笑,“可能吧。”
接着他就没有再说话了,沉默地坐在沙发上面,看上去似乎有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