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窈将他的话压在耳畔慢慢品尝。
他说心血,她知他用意,却还是忍不住多想,心血心血,可不就是心头一滴血吗。
旁的地方少滴血,无关紧要,可若心头少一滴血,哪还得了?
今日之事,不就刚好证明她在孟铎心中有多重要吗?
从此以后,她大可安心对他放肆。
令窈笑意盎然,心中激动兴奋,作势就要将孟铎抱得更紧。
孟铎却将她扶起:“亲近一下便够,不能再多。”
他已恢复平日不苟言笑的冷漠姿态,令窈觉得可惜,恨不得就地围起帷帐,狠狠黏着他,好让他知道她此刻有多开心。
她虽遗憾,但分寸还是有的,自觉往旁拉开一段距离。
她唤他:“先生,接下来作甚?”
孟铎走近,三两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衣袍相接,他朝她伸出手:“来,为师为你引路。”
令窈呼吸一窒,当即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牵她登高台。
他不要她的亲近,却又主动亲近她。
天底下心思最难揣测的人,非孟铎莫属。
令窈迫不及待握住那只白瘦的手:“好。”
人群让出路。
大家怔怔地望过去。
两道翩然身影拾阶而上,天下万千学子心中清高孤傲的孟铎,此刻紧紧牵着身边少女的手,小心谨慎,提醒她注意脚下石阶,少女一脸明艳笑容,步伐自信,根本不看路。
两人虽身形相差甚远,姿态却惊人得相似,皆是无所畏惧的洒脱,就连眉眼上扬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他们终是站上翡明总宴最高处。
令窈俯睨底下人群,望得黑压压一片人头。
她心中一惊,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原来千万人之上的滋味如此之好。
只是登顶一个翡明总宴就已令人如此愉快,不知舅舅坐在皇位上俯瞰众生时,又是怎样一番滋味。
孟铎放开她的手,指了高台一处告诉她:“去吧。”
是刻名字的地方。
令窈一步步走过去,看清上面一列列的名字,其中有五个名字最显眼,因为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刻名字,需俯身趴伏,方能刻下自己的大名。
令窈皱眉,迟迟没能弯下腰。
既然已经登顶,为何还要俯首刻字,这面高台是拿来让人踩在脚下的,不该用来跪伏。
孟铎唤她:“怎么了?”
令窈回眸道:“先生,我不要你的玉笔了。”
说罢,她将玉笔掷过去,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取而代之。
舅舅赐给她的第二把匕首,能削金如泥,亦能在坚石上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