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摊老者也是惊讶于那帷帐,乃是用十二叠的屏风围成的,外头再用布围上,除了头顶,其他地方都是严严实实的,叫人无法窥探。
“不过……”茶客补了一声。
“不过什么?”老者问。
“看样子是往关外去,带着女眷的可不多,而且还这么讲究。”茶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人选来。再说那女眷,虽然戴着帷帽,帽纱还垂到了脚踝处,连身段都看不见。但隐隐约约地还是能感觉到那是个怎么风华的女子。
往那一站,那背脊的挺直,走路的优雅,无意不在诉说她主人的美貌。
走走停停地,到了第五天上头季泠一行才到了长城的马水口关。一路上真跟游山玩水似的,遇到古迹,楚寔还会兴致勃勃地跟季泠指点介绍。再往前过了独石口关,才算出了外长城。渐渐地一望无际地大草原就展现在了人的眼前。
独石口的风貌很奇特,至少是季泠所没有见到过的,南边一根巨大耸立的独石,显得十分苍凉雄壮,她颇有兴致地看了会儿。
可楚寔的兴致似乎一过来就不高了。
“表哥,你有心事么?”季泠问。
“也不是什么心事,只是看到独石口有些怅惘。”楚寔道,带着季泠走上垛口墙,从望口望出去,楚寔指了指北边道:“以前那片地也是咱们的,还设了开平卫。后来失了开平,才把关口迁到独石口,弃地三百里,龙冈、滦河天险尽失,所以现在的人才会年年都要面对鞑靼的进犯。”
内忧外患,整个国朝都在风雨飘摇中,可皇帝却装聋作哑,大臣也只顾着粉饰太平。楚寔不怅惘才怪。
这种心事不是几句话就能宽慰的,季泠只能默默地站在楚寔身边,陪他一起眺望北方的草原。
出了独石口再往北就深入了大草原,风景和中原就大相径庭了。季泠坐在马背上,感觉整个人都开阔了不少,胸中的沉郁也似乎一扫而空了。
她现在已经敢一个人骑一匹马了,当然一开始也是被楚寔逼的。和楚寔同乘一匹马的时候,他就时常在她耳边叨念骑马的要诀。不外乎就是身子要稳,腰要控住,腿要使劲儿蹬住马镫等等。
季泠只当耳旁风似地听着。
可到了草原上,楚寔先哄她自己坐上马背,季泠以为楚寔跟着就要上来,结果他却轻轻地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他的坐骑“云电”就“哒哒哒”地跑了起来。虽然跑得不算快,但也把季泠吓得够呛了。
楚寔则在后面用手圈着嘴朝季泠喊道:“俯底身子,拉好缰绳,马镫踩稳了。”
季泠现在是逼上梁山,再不敢当做耳旁风,只能努力地往楚寔说的做。在这种粗暴而残忍的训练下,季泠能不骑会么?
最后楚寔骑着另一匹马赶上来,吹着口哨叫停了“云电”时,季泠眼泪汪汪地朝楚寔的马屁股上也抽了一鞭子。楚寔的坐骑腾挪而出,但很快就被他控制住了,温顺地调头回来。
季泠还坐在草地上捂着脸哭呢。
楚寔不仅没安慰季泠,还轻佻地用马鞭柄挑起季泠的下巴,“这是哪家的姑娘,生得倒水灵,可愿跟我回去做个压寨夫人?”
季泠可是一点儿玩笑心都没有的,楚寔越是这样吊儿郎当,她就越生气,一巴掌打开那马鞭,站起身朝楚寔吼道:“表哥,你太过分了,我都要死了。”
楚寔啧啧道:“到了草原上,咱家阿泠的嗓门儿也练大了。”
季泠被楚寔挖苦得哭笑不得,又开始抹眼泪。
楚寔只好走上前,将她搂到胸前,“真的是个哭包。”
季泠抽噎着道:“我才不是呢,是表哥太过分了,我都吓死了,你就不怕我摔下马背么?”
“我不是一直跟着你的么?”楚寔抚摸着季泠的头发道,“而且云电有分寸,不会把你颠下来的。”
季泠也知道云电跑得不快,都怪她自己太废材。“可是表哥你也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提前跟你说了,你能同意?”楚寔问。
季泠委屈地道:“我当然会同意啊,因为是表哥要求的。”
楚寔愣了愣,却没预料到季泠会如此回答。他无奈地又揉了揉季泠的头发,“好吧,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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