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活着就好。”楚寔的声音有些沙哑。
义教的这一处窝点实在太过隐秘,楚寔也是费了很多神才找到的,只是时间就花得太多了。在来之前,他料想季泠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哪怕连玉没杀她,以她的性子受辱后怕也不能活。
可以说楚寔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来的,没想到却能有这份惊喜。
若是可以,楚寔也想再多抱季泠一会儿安慰她,可此地不宜久留,外头还有无数的人在等着他。
“阿泠,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难了。”楚寔顿了顿,“是我,对不住你。”没护住自己夫人,当然是男人的责任。
可楚寔越是这样说,季泠就越是难过,哽咽道:“表哥,那容我去穿件衣裳吧。”
衣裳是要换的,但楚寔却没让季泠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他拉着她的手走到门边,微微打开一丝门缝,接过北原进来的布包,里头是楚寔给季泠准备的衣物。
一套官兵服帽。
“换吧。”楚寔重新关上门。
季泠抱着衣服就打算转进屏风后,却被楚寔叫住,“就在这儿换,速度快点儿。”
季泠咬咬下唇,没动。
楚寔走过去替她理了理鬓发低声道:“没人知道你失踪,都以为你就在我身边。”
季泠有些微诧异,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她的失踪,楚寔自然会有应对措施。可这件事不在于外头人会如何看,而在于她再也无脸陪伴他。
楚寔大约也是没工夫在这里劝说季泠,她的脑子一根筋,只靠几句话是没办法说服的。所以他自己动手扯开布包,将里头赶紧的官兵衫抖了抖,替季泠穿起来。
季泠被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却没办法拒绝楚寔,只能任由他摆布。
穿好衣裳后,楚寔退后两步打量了一番,“还行,就是你身子太单薄了些。”
布包里还有一盒子药膏,楚寔打开盖子挖了一团,抹在了季泠脸上。不过大男人做这件事,总没女人细致,并没能完全遮住季泠的脸。
季泠的脸反而还被楚寔带着薄茧的手刮得生疼,她低声道:“表哥,我自己来吧。”
既然楚寔说没人知道她失踪,那她也就不能在此时拆楚寔的台,让人发现她这位巡抚夫人。所以季泠飞快地走到妆奁前,几下就把那遮掩肤色的药膏给抹匀了,如今她看起来就像个又黑又瘦的小兵。
楚寔见季泠已经装扮稳妥,这才唤了声北原。北原应声开门,楚寔便带着低头跟在他身后的季泠走了出去。从旁边很快走过来两队士兵,季泠夹杂在他们中间便显得不再惹眼。
芊眠看到季泠活生生出现在面前的那一瞬间眼眶就湿润了,悬了半个月的心总算是重新落到了胸腔里,有些激动地低呼道:“少夫人。”
季泠见到芊眠如此,心里也是既激动又难过,可越是如此越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芊眠,心里想着自己走后,芊眠可怎么办?
义教的白莲娘子授首,楚寔外头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办,在内院也耽搁不得,只能吩咐芊眠道:“好生看着少夫人,寸步不离。”
最后四个字楚寔说得很慢,芊眠立即便听明白了。季泠也朝楚寔看了过去,几乎是祈求地看着他。
楚寔在季泠耳边低声道:“别瞎想,等我回来。”
楚寔一走,季泠便对芊眠道:“我想沐浴更衣。”即便是死,总也要死得好看一点儿。
芊眠一边看着季泠一边往门口走,眼睛一瞬也不肯离开季泠,然后站在门边大声喊道:“水丫,去让厨上婆子把烧的水抬进来,少夫人要沐浴。”
看来芊眠把楚寔的话执行得极好。
季泠蹙了蹙眉,却也没有法子。等水抬了进来,芊眠又伺候季泠tuy-i服,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梭巡,也没见到任何痕迹,略微放下了一点儿心,可又想着季泠失踪了半个月,哪怕清清白白的,可又有谁能相信呢?连芊眠自己都不相信,如季泠这般的绝色,谁能放过?
再叫上季泠面如死灰的样子,很容易就叫人看出了心思。芊眠是一点儿也不敢问季泠,只轻轻地替季泠洗了头和搓了澡。
因为季泠的身体冻得跟冰棍似的,芊眠一共让人加了五次热水,才能在季泠皮肤上感觉出点儿温度来,这才伺候了她起身穿衣。
一出净室,就见水丫捧了一叠衣裳站在寝间门边,“芊眠姐姐,刚大公子让人传话,说让少夫人穿这身。”
水丫手上捧的是一袭红裙,大红缠枝牡丹妆花织金缎上袄,并同色罗裙,束腰则是泥金的大红,缀着长长的璎珞。这是季泠少有的大红裙,当初为着年节做的,但以为她的病年节都没好生过过,所以这一袭衣裳竟然还是新的。
芊眠伺候着季泠穿了衣裳,大红的裙子将她的脸上终于映上了一点儿胭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