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这才自毁失言,总不能把她那梦拿出来说吧,只好道:“以前老太太和母亲好像想为表哥订下傅姐姐的,可后来因为广济寺慧通大师说表哥五年内不能议亲这才作罢,没先到如今她还是成了状元夫人,可见真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么?”楚寔玩味了一句,“那可未必。”
傅三什么性子,楚寔还是了解的。虽然说不上势利,但高门闺秀怎可能无缘无故看上寒门学子崔晓?还在他秋闱下场前先定下亲事?只怕是另有机缘呢。
“你在京里和傅三很聊得来么?”楚寔问。
季泠觉得楚寔直呼傅家三姑娘为傅三有些奇怪。有些亲近在里头,却又夹杂着一些不认同似的。
“也不是聊得来。只是上次跟着母亲出门做客,傅家姐姐很是热情,同我说了好一会儿话。”季泠道。
且不说傅三,以季泠的性子能与人说上话,必然是对方极其主动才可能,就如苗兰香、谢氏一般。
“哦,她都问你什么了?”楚寔问,用脚指头想他也知道,傅三接近季泠必然是为了打探消息。
“也没什么,就是些家长里短。”季泠答完就意识到,楚寔想听的可能不是这个,以他的性子,怎么会关心女儿家之间的絮叨,既然问了出来,必然是有原因的,因此又仔细回忆了一番,才小心措辞道:“只是我觉得傅姐姐好似很关心你我。”
楚寔“唔”了一声,并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却道:“是我的不是,在蜀地时,忙于事务,却没能带你出去转转,青城、峨眉都是天下名山,错过了的确是可惜了。”
季泠也觉得可惜的,她虽然文静,便并不意味着她不喜欢自然风光,实则比起跟人相处,她更喜欢游览山水。
但嘴上季泠却道:“其实也没什么的,我觉得在家里待着也舒服。表哥,我看些游记,只是为了将来回京时,若是别人问我,我也能有说的。”聊天找话题对季泠来说一直是个困难点。
楚寔好笑地道:“与人寒暄就这般难么?”
季泠知道楚寔这是在打趣自己,可她却是认真的,而且为之特别苦恼。有楚寔在跟前,季泠自然也想学一学,因此点了点头,“别人问我,我却也会答,可答完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通常女儿家聊天,都是你一句,我一句,既然别人开了头,第二句就该季泠来问了,她却是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不简单么?你若是实在想不出,就夸她首饰别致,衣衫新颖,再问问哪里打的,做的,这天不就聊下去了?”楚寔道。
季泠无力地耷拉下肩膀,“表哥,这些法子我都试过的。”她又不是傻子,这种最简单的话题她当然会说,可结果却不怎么好,等她问完,那些姑娘就都不怎么搭理她了。
楚寔先是一愣,然后再看季泠,却是瞬间就了悟了,然后大笑出声。
季泠有些傻傻地看着楚寔,完全不明白笑点在哪里。
楚寔笑够了这才道:“也是委屈你了。”
季泠茫然地看着楚寔,等待着他给自己解密。
“那些姑娘恐怕会以为你是在炫耀。”楚寔道。
季泠这样的殊色,别人往她身边站,那真的就叫“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不管她们的首饰有多璀璨,不管她们的衣衫有多华丽,可在素饰淡衣的季泠身边,就成了庸俗不堪入目了。而她却还去赞别人首饰好看,衣裳好看,这很难不被误解为打脸。
“可是我没有啊。”季泠急急地道。
“我知道,可是光是你这张脸就已经叫百花妒了。”楚寔道,“算了吧,你以后也别头疼怎么去跟人寒暄了。她们不会制造话题来跟你寒暄,那都是为夫的错。”
“怎么能是表哥的错呢?”季泠道。
楚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觉得当初的苗氏、现在的谢氏,都是为了什么想接近你的?”
如此一说季泠就明白了,她们都是有所求。而在京中,楚寔虽然年少有为,可上头还有一大群官员,他们的女眷哪里会来奉承季泠,都在等着季泠奉承她们呢。
季泠摇摇头,“不关表哥的事,都是我自己太笨了。”
楚寔捏了捏季泠的脸,“这都是因时因地而异的,你在济南府,即便不说话,又有谁敢说你笨?总有一天,我总会叫人人都奉承着你,再不用你烦恼找什么话题寒暄的。”
这张大饼画得可是太美了,季泠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我知道,表哥一定能做到的。”普通人可能会觉得楚寔在说大话,但季泠对楚寔却是莫名就有信心。
有时候楚寔觉得季泠这种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性子还真是有点儿让人头疼。“哦,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么?”
季泠既然明白楚寔的意思,他先才还提过苗氏和谢氏呢,因此赶紧道:“只有表哥说的话我才是什么都信的。”
楚寔看着乖巧得无以复加的季泠,连说她一句都怕太重了而伤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