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因为有楚寔坐镇,义教最近几次在山东的进攻都以失败告终,内部说不定已经有了分歧,所以行动越发地急躁和频繁,破绽也就更多。
日子这么一晃就进入了五月,楚寔忙于清理义教,在内宅待的日子就更少了。而内宅的厨房那边自然是怎么阔气怎么修,进展也很慢,因此季泠实在也没多少打发时间的东西。只能做点儿针线什么的,或者弹弹琴,看看书。
以前在蜀地,她还乔装出过一次门,这次却再不敢。那会儿楚寔还会请厨师上门教她菜式,如今也是不能。
是以楚寔偶然弄脏了衣服回内宅更衣,却见季泠就蔫儿哒哒地以手支肘地望着窗外的天,满是向往。
再文静的人,在一间屋子里关久了也难免向往外面的生活。何况季泠如今连后面的园子都不能去,活动的空间比犯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不知季泠在想什么,连他进了院子她都没发现。楚寔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觉得她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一些,心里有些不忍。想起过去的这几个月,才发现自己对季泠实在太过苛刻了,完全没为她想过。只想着她能安安静静地待着,让人无法对她下手。却忽略了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季泠也实在太乖了,乖得楚寔不能不自责。
“在想什么呢,阿泠?”楚寔出声道。
季泠听见楚寔的声音,眼睛一亮,放下手肘迎到门边,“表哥,你怎么回来了?”
楚寔道:“我回来换身衣裳。”
“哦。”季泠眼里的光彩黯了下去。
楚寔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明日是端午,虽然今年因为义教的事儿,济南府不办龙舟赛,不过端午的街上还是热闹的,你想出去看看吗?”
季泠怯怯地道:“可以吗?”
楚寔笑道:“当然可以,正好我也休息一天,明日陪你出门。”
“真的吗?!”季泠欢喜得都想跳起来了,“真的吗,表哥?”
楚寔点点头。
“可是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季泠想了想又退缩了。
“不会,阿泠怕是天底下最不会给人添麻烦的人了。”楚寔替季泠理了理鬓角的头发。
季泠的脸立即像涂了一层胭脂一般,粉扑扑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扑扇如一柄小扇子,眼波里全是感激,弄得楚寔更是自责。他不过才付出了一点点,还本就是他该做的,却得来了季泠满心的欢喜和感激。
真是个傻丫头啊。
尽管楚寔忙得恨不能有分身之术,但次日还是信守了承诺,一大早就唤起了季泠,领她去了趵突泉。
因是五月里,日头已经晒得人流油,所以自然是早起出门比较清爽。
季泠的激动是无以言表的,虽说以前也曾跟着楚寔出门,但单纯为了游玩这却是第一遭,且还是楚寔为了陪她而主动提及的。
趵突泉在坤顺桥南,离督府却也算不得太远。季泠戴着帷帽由楚寔亲手扶着下了马车。
虽说日色还算早,但似趵突泉这般拥有“天下第一泉”的名胜之地却也不会游客匮乏,但今日周遭却是静悄悄的,乃是楚寔带来的几十名侍卫将附近围了起来,不许闲杂人等干扰。
“此地也没有人,把帷帽取了吧。”楚寔对季泠道。
季泠应声抬手,不过还是楚寔先动手帮她把帽子取了下来,但她脸上却依旧还罩着一层薄纱,只露出两只眼来,但即便如此,那眼里却仿佛已经倒映了艳阳般光彩夺目。
对走遍了天南海北的楚寔而言,再美的景致也已经无法让他升起持久的惊喜,顶多就是“哦,还不错”这样的感受。但看季泠的眼睛,则如孩童初见蜜糖一般欢喜得无以复加,还真是单纯。
楚寔便又伸手替季泠将挂在耳畔的金链取了,那面纱自然地垂落到了她的颈侧。
季泠“唔”了一声,还有些不太习惯。
“捂着不热么?”楚寔笑道。尽管天色尚早,但艳阳的威力已经咄咄逼人,楚寔鼻尖已经些微冒汗了。
季泠摇摇头,“不热。”
楚寔执起季泠的手,感觉温凉如水,还真是不热。想必所谓的冰肌玉骨也不过如此了。
季泠却被楚寔的这个动作给闹得红了脸,却又不知该如何反应,手指微微地僵着,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