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出去?”季乐不解,却让小丫头远远地跟了上去。
季泠和芊眠却并未察觉身后还有个小尾巴,只一路往外院去。
盛夏的晚风拂人,吹着季泠身上那袭做出来之后还从没穿过的水光纱衣裙飘飘飞舞。
水光纱十分轻薄,仿佛晨雾,随着季泠脚步的挪动,仿佛池面上跃动起的水花,轻灵、欢快。宽袖在空中飞舞,又好似翻飞的蝴蝶。
芊眠跟在季泠身后走着,见她腰细,见她发柔,见她裙跃,见她袖舞,闻着晚风里送来的那丝山莓甜,那么一瞬间连她这个长年伺候季泠的就看得有些呆了。
她没想到,季泠已经长成到一个背影就让人万千浮思的地步了。
季泠久久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由转过头去看了眼,朝芊眠笑了笑,“怎么不走了?”
那一刹那,芊眠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季泠回头的时候,真的是感觉眼前百花齐放,耳边甚至能听见花苞扑簌簌地开着,粉的、黄的、白的、红的瞬间就迷乱了她的眼睛。
季泠的身后便是月色,月光洒在她的裙边,似乎都不敢再进一步,生怕被她羞煞。
“姑娘,生得可真好看。”芊眠喃喃地道。
季泠并没觉得高兴,只是垂眸不语,她跟在老太太身边多年,早已经知道美貌恰如其分才是最好的,少了几分还可以用德来弥补,但若是增之太多,便是用德也无法修饰了。正是因为这张脸,所以出去赴宴时,其他的夫人虽然连声赞她水灵,却从不会想着往家里娶,也就只有辛夫人有那般不堪的儿子才会打她的主意。
而她这张脸,甚至也很可能成为讨好上峰的工具。
在那一瞬间,季泠就想起了楚寔。他从扬州送回来的给她的年礼那么丰厚,可他待她却总是有些冷然的针对,话语里里外外无不透露着一种讥讽。这样矛盾是为了什么?他瞧不起他,却又要让她为他所用?
尽管盛夏夜晚的凉风也点儿也不凉,反而还带着恼人的热意,可季泠还是打了个冷颤。
芊眠见季泠情绪不佳,赶紧上前两步,自悔失言,季泠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拿她的脸说事儿。“姑娘。”芊眠低低地唤了一声。
“走吧。”季泠低声道。
第五十章
季泠走到楚宿院子外时,正好遇到楚寔出来。他的院子就在楚宿的对面,中间隔着一个待客的正堂而已,显见得他是刚从楚宿那边出来回自己院子。
楚寔穿着月白色连珠图案花纹纱袍,难得的没穿四开襟袍子,宽袖而博带,仿佛兴尽而归的隐士,别有一种超凡脱俗的俊逸,似仙人降月,也带着月色的清冷。
尤其是眉峰的那一抹冷锋,看得季泠心下瑟瑟,抱着匣子的手不由得紧紧了。
楚寔扫了一眼季泠手里的匣子,她受不住他眼神里的威压道:“我,我来给宿表哥送谢礼,他,他救了我。”被楚寔那么看着,季泠连话都有些结巴了。
一个是大公子,一个是宿表哥,亲疏立显。
楚寔朝季泠走了一步。
闻到了风里送来的酒气,季泠不由得退后了半步,楚寔似乎饮了酒,刚才隔得远却没发觉。
楚寔顿住脚,也没多说,只是转身离开时,在季泠心里留下了一个讥讽至极的笑容。
季泠心想,果然,楚寔是瞧不起她的。
便是芊眠都看出了不妥,低声问道:“姑娘是怎么得罪大公子了?”
季泠茫然地摇摇头,然后又甩了甩头,将楚寔放到了一边,只想着快快地将竹纸送给楚宿就离开。
开门的小丫头将季泠引了进去,脆生生地问道:“泠姑娘,怎么这么晚来啊?”院子都已经下钥了,可因为楚宿这会儿才回来,她才来得晚的。
好在怀秀等人都没睡,正在楚宿屋里伺候。
怀秀开门出来,也问道:“泠姑娘,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
季泠腼腆地笑了笑,“怀秀姐姐,宿表哥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