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到“灵柩”两个字的时候就晕了过去,立即让南蕙和季泠都失了主意。
还是季泠反应得快些,她赶紧解开老太太的衣襟,替她用手梳理胸口,又转头对南蕙道:“南蕙姐姐,你赶紧掐老太太的人中,还有虎口。”
南蕙这才回过神来,按照季泠说的做了,又转头大声喊窗外的小丫头道:“莺哥,快去请大夫,就说老太太昏倒了。”
这会儿整个府里其实都已经乱了套了。老太太晕了,苏夫人也晕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全部的期望都在楚寔身上,一听楚寔没了,她自然比老太太还要更绝望。大老爷则忙着派亲信去扬州查明真相。
好在二房的章夫人还能理事儿,否则内院还真就成一锅粥了。
季泠如今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不给人添乱,便日日守在老太太屋子里伺候。
可老太太虽然被大夫给救醒了回来,人却一直起不得床,一直那么瘫着。
季乐坐在床边抹泪道:“老太太你就吃口饭吧,不然你的身子可怎么熬得住?”
此时离知道楚寔遇难的消息都已经过了三天了。季泠的眼睛都哭肿了,不为楚寔,为的自然是老太太。这会儿季乐和她乃是一条心,都知道老太太不能倒。老太太倒了,她们的天就没了。
季泠坐在床尾,拉着老太太的手道:“老太太,你就吃口饭吧。我觉得,寔表哥不是短命之人,指不定是误传消息呢?”
季乐立即不赞同地看向季泠,南安传回来的消息能有假?他和北原可是楚寔的贴身小厮。
却听季泠又道:“老太太,你想想,当初慧通禅师说,大公子只要五年内不议亲就会平安顺遂,大师精通佛法,能知天命,若大公子命中有劫,他焉能看不出来?”
老太太一听季泠如此说,眼睛里突然就增加了一点亮光。是啊,如果楚寔有死劫,慧通禅师又怎能让他五年都不议亲,如今膝下连个继香火的都没有?
老太太干咳两声,人总算有了精神。季乐赶紧扶起老太太,好说歹说地给她喂了几口白粥。
待老太太重新躺下,季乐将季泠拉了出去,在门外道:“泠妹妹,你怎么能这般欺骗老太太?”
季泠嗫嚅道:“可是,我怕老太太不吃饭。”
“那你也不能这般呀?即便现在老太太吃了几口饭,可等寔表哥的灵柩到了京里,老太太还是会倒的,那时候恐怕就是扁鹊在世,也回天乏术了。”季乐道,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可是,我真的觉得,寔表哥不是那等短命之人。”季泠道,虽然她的梦时灵时不灵,却也从没梦到过楚寔身死啊。
“那是你觉得,你不要再给老太太无望的希望了,否则只怕打击更大。”季乐道。
季泠也知道季乐所言有理,她也没有别的法子能帮老太太,每日便只能拿着经书替老太太念书宽心。待季乐过来时,她就去厨房里和王厨娘商议,怎么变着方儿地做东西引得老太太有胃口。
晚上,老太太拉着季泠的手道:“泠丫头,你说大郎是不是真的没死啊?”
季泠正要回答,却想起季乐说的话来,又怕给了老太太空头希望。
老太太却继续道:“大郎一出生,就有高僧给他算过命,乃是大贵之相,可从来不是短命的。”老太太说着就开始流泪。
季泠自然也只能陪着落泪,她见老太太头发这几日里就白了一大半,实在是不忍心。想着只要现在老太太能撑起来,心里其实就已经有底儿了,将来即便楚寔的灵柩来京,也未必会倒下。可这会儿要是站不起来,恐怕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于是季泠道:“我也觉得寔表哥不是短命之人。他素日明睿,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被人害了?”
也不知道老太太是被季泠的话给安慰到了,还是知道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如果楚寔被人所害就得揪出真凶,有这样的念头才开始进食的,反正之后的日子,老太太基本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因为楚寔的事情,楚府头上的整片天都像乌云密布似的,下人个个都夹紧了尾巴做人,生怕惹了主子不愉。
但乌云终有散去的时候,这日嘉乐堂的院子里又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季泠还来不及出去斥责,就见季乐欢喜地跑了进来,“老太太,老太太,寔表哥,寔表哥回来了。”
老太太一看季乐的神情,立即道:“大郎,大郎可还活着?”
季乐连连重重地点头,“活着,活着呢,好好儿的。”
“啊,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老太太顿时泪流满面地道。
连季泠都是热泪盈眶,她太明白楚寔对老太太的重要性了,“太好了,寔表哥真的没事。”
不多久,楚寔就出现在了老太太的跟前,虽然看上去很有些风尘仆仆,人也瘦了、黑了,可精神头还好,比起离开楚府时的模样,却已经成熟了许多,一看便知道已经是入朝为官的人了,肩上抗得起担子了。
“祖母,都是孙儿不孝,让你老担心了。”楚寔一进门就撩起袍子给老太太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