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一口气压着,气的心口疼。她都能想出这两个小丫头在说什么了,无外乎是“堂堂宁王府太妃,竟连王爷的面都见不到!”
自己常年不在京中。这曾属于她的宁王府,如今把她当做个外人。她在薛家大小姐面前丢尽了脸面,连个丫头都敢嘲笑她!
正当曹氏要再行威胁之时,却听薛静容徐徐开口道:“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太后娘娘交代我,须得把这件东西交到宁王殿下手上。”
说罢,她将手探入袖中。
小厮见状,忙笑说:“小的可代为转交。”
薛静容含笑摇头,徐徐道:“此物乃是老宁王元妃许氏的诗帕。你若弄丢了,我要如何与太后娘娘交代?太后娘娘千叮咛万嘱咐,可是要我亲自交到宁王殿下手上的。”
说罢,她从袖间拿出一方精心包裹的帕子,层层打开外头软布,给小厮看了那诗帕的一角。
小厮的面色一凝。
身在齐园,他自然知道这件物件的重要性。王爷母妃的遗物,那可不是自己能沾的东西。于是,他收敛了面上的灿烂笑容,恭敬道:“待小的进去通禀王爷。”
薛静容悠悠点头,并不意外。
不过片刻,齐园的大门便徐徐而敞,幽深雅致的齐园风景显露眼前。
曹氏见了,不由心底微微惊诧,暗道一声:还是这薛静容有本事。
曹氏与薛静容二人一前一后,说笑着缓缓步入齐园。天晴雪停,齐园中依旧是一副银装素裹之姿。未几步,薛静容便瞧见霍景披着玄色外袍,安静站在屋檐之下。
她的脚步,慢慢停下。
虽不在朝堂宫宴,也无华冠丰饰,但霍景那寒峻如玉的姿容,却是一般无二。只是那双眼太冷、太疏远,分毫容不得自己的存在;也仿佛,世间无一物可以入他的心底。
这偌大京城,也唯有他配的上自己。其他的酒囊饭袋,纨绔子弟,在霍景面前俱是不如。
“静容见过王爷。”薛静容唇角一勾,款款行礼。
“薛大小姐不必客气。”霍景道,“诗帕交予飞七便是。”
薛静容曼妙一笑,将诗帕放到飞七掌心,笑道:“这方诗帕,还有些逸闻。这本是许王妃写给太后娘娘,以证闺中密友之交的。后来不知怎的,这方诗帕竟然落到了……”
众人皆竖着耳朵,听着这方诗帕的往事,却听霍景忽然道:“本王对这些事,并无兴趣。”旋即,他挥手道,“送客罢。”
身影一转,人已朝着屋里去了。
薛静容那完美的笑颜,陡然一凝,像是原本柳洒露水的仙女,被人自云端拽落。下一刻,已有两个仆婢上来恭敬道:“薛大小姐,太妃娘娘,这边请。”
薛静容轻轻呼吸一下。冬日的冷意涌入她的身躯,令她逐渐冷静下来。她重露出轻雅的笑容,对曹氏道:“太妃娘娘,既然王爷在忙,不如我们便去逛逛园子,赏赏雪吧。”
话语雍容,仿佛毫不在意此事。
曹氏也有些挂不住脸面,道:“好。今儿个园子里的景色正好,我们去赏雪。”
薛静容点头,慢慢向着齐园门口走去,步履从容。她的背影,彷如月华似的清贵高洁。
快到门口了,薛静容目光一瞥,却发现在相送自己的奴仆中,隐隐有个熟悉面孔。她停下脚步,目光朝其中一个婢女望去,朱唇慢启:“你是唐笑语,对吧。”
这奴婢,虽也做普通随侍打扮,但气质与旁人决然不同。其他的小厮,是石,而她却是玉。虽不曾抬头,但那纤秀的身姿,却足以引人侧目。
薛静容记得这个奴仆。霍景不惜开罪皇后,也要在御前出言相护。
正在前引路的唐笑语被点了名,低身一礼,道:“奴婢正是。”
薛静容温雅的目光,徐徐扫过她的面容,仿佛在默默描摹她的轮廓。许久后,薛静容探出手,托住她的下巴。那娇贵白皙的手指,轻慢地抬起了唐笑语的脸庞。
“没想到,你还是个在齐园贴身侍奉的。”薛静容的语气,又柔又雅,如春日的花瓣一般。那双眼眸,也是满含笑意,叫人心生向往,“造化倒是不小。只是不知道,往后运气又如何?”
唐笑语微怔。
薛大小姐的话,不像是表面听起来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