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也看过大夫——毕竟是跳舞之人,脚、手扭着了,那是常有的事儿——但那也不过是隔着帕子,搭一下脉象便好。江州的大夫们,也都是满脸皱纹、如登仙道士一般的老头子,不会叫她如现在似的这么别扭。
见唐笑语半天都不动弹,沈寒一边打开医箱,一边催促道:“还不快点儿?还是说,你这脚,不需要大夫给你瞧了?”
顿了顿,沈寒美眸一转,盈盈笑道,“莫非……笑笑妹妹怕被我占了便宜?”
听他揶揄得这么明显,唐笑语脸庞陡然一红,心里嘀咕道:胡说!
但沈寒是王爷的友人,唐笑语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只好迟迟疑疑地把裤腿儿往上一卷,露出里头的脚腕子来。
“你放心吧。”沈寒理一下袖口,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常去宫中,连贵妃娘娘那般的绝色美人我也见过。在我眼里,只有医者与病者的区别,并无男女老少、美丑好坏之分。”
唐笑语结结巴巴地说:“沈大人菩萨心肠……”
她翘着脚腕,沈寒瞥一眼,看到她脚腕处红肿的一团,道:“笑笑妹妹崴得不轻,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休养个五六日,口服外敷,便能恢复如初了。”
只看完这一眼,他就收回目光,没有再多看分毫;然后,便提笔写药方子去了:“山甲八分,归尾八分,桔梗一钱,苏木八分……”
唐笑语放下裤腿,干巴巴道:“谢过沈大人。”
沈寒一气呵成地写完方子,将药方交给石榴,本想再交代几句,却在此时,鼻尖忽闻得一缕淡淡的香味,沈寒立时为之一愣。
那香味若有若无,淡若幽兰,只一瞬便飘忽不见了。
虽并无什么关联,但他立时便想起了霍景曾提过的异香女子。
待再想细查追究,却再也嗅不到了。他回眸,只看到唐笑语低身理着裙摆儿,耳朵廓晶莹莹的,鬓边一朵精巧珠花。
沈寒心底疑惑。
难道,这唐笑语才是霍景那夜所遇之人?
那么,那李珠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唐笑语理好了裙摆,起了身。见沈寒神情凝重,她不由问道:“沈大人,可还有什么要紧事儿要注意的?”
沈寒回了神,摇摇头,复露出一张轻快笑脸,道:“王爷答应我,可在府中开班给奴仆授字,等你的脚养好了,得了闲,也来学学吧。”
唐笑语点头应下。
沈寒收拾妥当医箱,就告辞了。唐笑语腿脚不便,没有相送。待沈寒离去后,苏婉婉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探问她的伤情。
看到苏婉婉那张秀丽的面庞,唐笑语倏忽想起早上的事儿来。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婉婉,你今日怎么起身这么早?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苏婉婉闻言,表情踌躇,不肯开口,好似有些难言之隐。
唐笑语放柔语气,道:“看你表情,好像有什么难处。我们是这么多年姊妹,有什么是不好说的?”
苏婉婉叹了口气,愁眉不展,道:“笑笑,我也不瞒你。昨晚上你睡着了,我听见院子里有响动,便偷偷从窗缝里看了一眼,隐约看到春梅在你屋子门前走来走去。李珠儿那样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又如何放心的下呢?我一直记挂在心里,便睡不大好,早早起来了,想着检查检查左右,免得栽在了她手里。谁料,你竟遇到这样的倒霉事……”
顿了顿,苏婉婉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副回神模样,喃喃道:“难道那木棍子,便是春梅昨儿晚上放的?”
听婉婉这样想,唐笑语心底疑惑更甚。
若是婉婉所说是真,那这些事儿便都是性子骄傲跋扈的李珠儿所为。
但偏偏,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因此不敢轻信——那木棍子,当真是春梅放的?
没什么实凭实据,她不会贸贸然乱猜,只宽慰自己一句“算了”,就此揭过,只当自己是倒霉。与婉婉闲聊了几句,便将此事作罢。
***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