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登场,便已叫人忍不住开始期待起她的容貌。
待她以袖半遮面颊,缓缓转过脸来,人便瞧见一张桃花似的清甜笑面;霎时间,真如梨花月白,回雪飞烟。
当是时,原本喧闹的人群倏忽寂静下来;诸宾客的眼光,纷纷被高台上的舞姬所吸引,停杯却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霍景看着她,也有一瞬的失神。
那一刻,他心中想的是:这唐笑语,确实配的上那件难得的舞衣。
宋春生眯着眼睛,晃了晃酒杯,吟起诗来:“从…从风回绮袖,映日转花钿…王爷,您管这叫‘寻常俗物’?那可真是不解风情了!…啊,这乐悬行复止…挥袂别飞琼……”
听着宋春生这样说,不知为何,霍景心底有一丝不悦。
他捏紧了指间小金杯,嗤笑说:“宋大人,你这是醉了?她也不过是凡俗之色罢了!若是宋大人欢喜美人,本王这儿倒还有个姿容更出众的李姓家伎,可以赠你解闷。”
宋春山多情,一听有更美的,眼已半亮:“哦?若王爷肯割爱,春山自是感恩不尽。”
见他这么好打发,霍景薄唇微抿,心底满意。
霍景将视线再望向高台上的唐笑语,放肆地打量起她的轮廓来——不盈一握的细腰,藕似的纤皎双臂,都是惹人怜爱的模样。
也不知是不是霍景错看了,唐笑语有意无意在回避着他的目光。偶尔视线对上,她的笑容便会为之一凝,旋即她就立刻低头。有时候,视线错开的急了,她脚下都会小慢一拍。
她在害怕。
霍景心底暗自好笑。
他堂堂宁王,难道还会与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过不去?
霍景勾勾手指,叫一旁的飞七上来,道:“唐笑语这舞,跳得倒是不错,赏她点儿东西吧。”
飞七听了,心底有点儿高兴。
这一舞罢了,唐笑语与那琴师便低身行礼,退下了舞台。她离去后,其下的琴音曲乐,霍景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揉了揉眉心,对飞七道:“你留在这,本王自己去走走。”
***
园中,小径上,霍景独自漫步。
“阿景。”
听见这一声,霍景停下脚步,直直望向小径对头。那里站着一个男子,披发长衫,身姿瘦削,其眉目之艳丽,恍惚间竟有雌雄莫辨之美。
霍景见了他,微蹙眉,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飞七来信,说你近来梦魇之症越发,那我自然是坐不住了,赶紧从京外回来了。”那人轻笑一声,眉眼中有一缕调侃,“谁料到,这一回来,便撞见你和宋春山争夺一个舞姬。阿景,你这是终于开窍了?”
听到这调侃之话,霍景的表情冷肃了起来:“沈寒,本王可不知你也有胡思乱想这毛病。”
沈寒轻笑着,展开一面折扇,说:“好好好,是我张嘴乱说了。”顿了顿,沈寒道,“不过,若你当真心动,收用了人家,也未尝不可。”
霍景闻言,表情愈寒:“若你回来,是想说这些废话的,那本王这就送你出京。”
沈寒不敢再开玩笑,连忙道:“别别别,别送我出京。阿景,你先寻个空,让我给你瞧瞧脉象。先前开给你的安神丸有效,这回我多作一些,我不在时,你也可拿来就服。”
沈寒是个医师,与霍景的关系极好。常人不知情者,会误以为二者是兄弟。但事实上,沈寒也不过是个医师罢了。
提起梦魇之症,霍景的眉心折起。他有些不耐,道:“也不过是睡得少些,随它去吧。”一会儿,霍景忽而想到了什么,道,“说来,先前本王遇见一名女子,她身上有一种浅淡香味,不知为何,令我心平气宁,继而一夜好眠。”
“哦?”沈寒起了兴致,打趣道,“你不如抱着那女子共眠,兴许便可解了烦忧。”旋即,沈寒接触到霍景寒冰似的眼神,连忙咳了咳,道,“玩笑话罢了,玩笑话罢了。”
霍景不近女色,京城皆有耳闻。宫里的老太后操碎了心,生怕宁王这一支子嗣单薄;而贵妃与皇后,都卯着劲儿想把族中的千金嫁入宁王府。只可惜,谁都没有成功。
霍景宁可征战沙场,或者操练士兵,也不愿花费心思去相看妻室。
“若这香味当真有安神之效,兴许我可以比照着做一丸药香。”沈寒摩挲着下巴,慢慢道,“阿景,你仔细说说,当时是如何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