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漫不经心,蒋婉玉却必须提起精神回答。
“这不是要见徐爷,所以一早就梳妆打扮,”蒋婉玉皱着眉,嘟嘴道,“结果怎么打扮都觉得不合意,徐爷肯定不喜欢,这一来二去,就来迟了一点。”
“哪里哪里,婉玉不管怎么打扮,我都喜欢。”徐寿一副和气的表情。
林杉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暴怒怨毒的心情,只想把这大腹便便的男人的眼珠子挖出来。
这是蒋婉玉的心情。
她巧笑倩兮美貌动人,是浮光流彩的上海最婉转动人的夜莺,裙下拥趸无数,可真正有谁看得起她?
所以她才玩弄男人,将他们捧在自己面前的真心微笑着踏在脚下,任凭外界如何风言风语。
所以她才那么想让沈意之为自己折腰,想让这个不谙世事的少爷也卷入污浊的世俗中。
但她最清楚的是,自己之所以能这么做,纯粹是因为那些“大人物”纵容着她,将她的小脾气视为情趣,只要不过界,便任由她去。
——事实上,这才是蒋婉玉最大的恨。
她最恨的人是自己。
她没有勇气玉石共焚。
徐寿这个色中饿鬼一心想要她做自己的十三房姨太太。明明只要自荐枕席,何尝不能效专诸鱼腹藏剑之故事?
可她不敢。
她竟然不敢!!!
原本被酸涩已经浸透得麻木的心脏再度抽痛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已经割裂开来,灵魂是愤世激进的蒋婉玉,她冷冷地看着身体部分的蒋婉玉,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
而她的身体则拿起一杯酒,嫣然一笑道:“婉玉来迟,自请赔罪,罚酒一杯为徐爷寿!”
言罢,不待徐寿回答,便一饮而尽。
满满一杯辛辣白酒入喉,引起灼烧般的刺痛,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令她的灵魂在这一刻又与身体合二为一。
“好!”徐寿带头鼓掌喝彩。
“但是,”说完,徐寿眯起小眼睛,笑眯眯道,“一杯怎么能够呢,为我祝寿,怎么也得三杯酒吧?”
“是啊,婉玉,再来一杯!”有人跟着不怀好意地起哄。
哼,这是在敲打最近和沈意之走得过近的她呢。
蒋婉玉心知肚明,正好她心情不好,索性一一应下。
她腹中空空,三杯白酒骤然入肚已是熏熏然,肠胃也刺痛起来,这一夜还漫长,却不知之后还有什么等着她。
正漫不经心地想着,便觉得自己的手背被什么粗糙的手掌覆了上来,慢慢摩挲着:“三杯怎么能够啊,婉玉。”
是徐寿。
她的心脏猛然沉了下来。
“徐爷,这样不好。”她勉强笑道,“我唱歌还要用嗓子,喝酒太多……”
“怎么,你可以和那些小白脸喝酒,就不愿意陪我么?!”徐寿勃然大怒,正好找到了借题发挥的机会,“你如此看不起我?!”
“婉玉不敢!”
徐寿的一个狗腿见气氛差不多了,凑上来解围道:“哎呀,徐爷,徐爷!”
“干嘛?”徐寿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