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产的手术是在美国做的,情况紧急,送去的就是最近的医院。医院不大,晚上还是实习的年轻医生,赵西音的手术没有做好,后来赵伶夏帮她找了最好的妇科医生调理,回北京后,就把她托付给了自己的朋友,季芙蓉医生。
赵西音只言片语断断续续讲完了经过,并没有用力渲染情绪。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听得周启深宛如刀割。
他忽然明白赵伶夏回国那晚,为什么气愤得当着众人的面打了赵西音两耳光。恨铁不成钢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心疼她不记事,想把她打醒了,别再在男人身上吃亏。
周启深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哽咽道:“别说了,别说了。”
赵西音声音清亮,语气轻松,“不说,它就不会发生吗?”
周启深胸腔巨震,无言,只把她搂得更紧。
“过去了,我接受了,没有缘分吧。”顿了片刻,赵西音又幽幽道:“其实还是很可惜的。”
周启深的脸低了低,埋在她颈间,温热的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
其实很多时候,男人肩上比女人能扛事,但女人内心远比男人要坚强。赵西音就是这类女人,懂得自我说服,懂得做出选择。
无论是孟惟悉,还是周启深,她爱的时候,纯粹热烈,绝不欺瞒。她失望难过时,也不拖泥带水,委屈将就。分手时不回头,离婚时,手起刀落。那时是真恨,真怒。听见周启深的名字都能膈应到,索性离开北京城,天高皇帝远,眼不见为净。
两年后再回来。
也是冷静了,释然了,逐渐想清楚了一些事。
“至于那个叫Vivi的男孩儿,他是我姑姑在加利福尼亚福利院收养的一个小朋友。身世很可怜,我就不跟你详细说了。那孩子喜欢叫我妈咪,大概是……觉得我姑姑年纪大,叫不出口吧。”赵西音笑了笑,极轻。
周启深不说话,忍着一双通红的眼眶。
没敢说,没敢问。
如果我们的孩子还在,应该和他一样大了吧。
这是赵西音度过的最残酷漫长的跨年夜,零点到时,落地窗外的霓虹呈变出最绚烂的光效,把幽暗的卧室打亮了一大片。客厅的电视一直放着,跨年主持人齐声欢呼。
赵西音和周启深静静相拥,光影明暗里,赵西音终于等来一句嘶哑的,
“小西,新年快乐。”
——
元旦三天假,赵伶夏难得大发慈悲,成全了赵文春阖家团圆的戏码。家里头三个人,在北京城郊区泡了一天温泉,其实上哪儿待着都行,只要一家人齐齐整整赵老师就开心!
赵西音跨年夜那天晚上没回家,烧得巨厉害,她和黎冉串了份台词,让黎冉给赵老师打个电话,就说留她在家过夜。两人情深似姐妹,赵老师没怀疑,满口答应。
黎冉半夜特坏地发来微信,“你受得了你前夫吗……不过男人憋了这么久了,其实完事得很快。”
赵西音烧了一夜,第二天才看到微信,一阵忧愁。瞎说什么呢,前夫早没影儿了,留了个字条,去杭州出差。家里什么都安排好了,一个阿姨在厨房做早餐,制服工整,也不知大早上的,他从哪儿找来的家政。
赵西音退烧后就成了重感冒,泡泡温泉也好,驱驱寒气。她头顶搭着毛巾,趴在池边发新年快乐的短信。戴云心,黎冉,昭昭,岑月,顾和平,还有几个大学同学。最后犹豫了番,给苏颖也发了一条。
别的人都有回复,唯独苏颖没回。
戴云心倒是直接打来了电话,言简意赅说,明天一起吃个饭。
赵西音吐吐舌头,还是师傅好。
翌日,师徒两就在国贸汉舍吃酸汤水饺,赵西音蛮喜欢这家川菜馆,埋头苦吃,半碟饺子下了肚。戴云心伸手拿开,严肃道:“马上就要进组了联拍了,永远学不会控制体重是吗?”
赵西音腮帮鼓鼓,半只饺子舍不得吞下,“师傅,过年呢,加个餐呗。”
戴云心眼睛一瞪,她就怂兮兮地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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