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大多数猜的都是林琅。但匿名投稿人很快又补充,非林琅,给个提示,北舞的,六年前在法国出过舞台事故。
但这条微博人气不高,并没有再多的热度了。赵西音太久没回复,岑月着急得发来语音,“你没事吧?”
赵西音定了定神,没放在心上,“跟我没关系。”
但岑月的危机感十分敏锐,第二天大早就把她从练功房拖到走廊,神色复杂,紧张兮兮地压低声音,“哎,我昨天落了东西,所以晚上又过来了团里,无意听到有人在说你。”
赵西音莫名其妙,“说我?说我什么?”
岑月张口欲言,眉头紧皱,憋了几秒钟,声音愈发低小,“议论你,说你和张一杰关系要好,说你经常陪别人吃饭,还数次看到你上的不同豪车,什么路虎,捷豹,说得有板有眼的。”
赵西音稍一想,列举的不就是周启深和孟惟悉的座驾吗。估计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被有心人撞见了,绘声绘色,如临现场。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岑月忧心忡忡,善意提醒。
赵西音还真挺郁闷的,“没有啊,我练完舞就回家,也没跟谁结梁子。”
“你知道谣言这种东西,真的可大可小,你不觉得时间也太微妙了吗?不仅网上意有所指,连团里的流言蜚语都暗暗发酵。”岑月惴惴不安,抠着手指越想越诡异,“而且马上就要考核了,你前几次的成绩都排前边儿,大家心里都有数,这领舞位置多半是你的。现在给你使绊子,真的太坏了。”
岑月说得头头是道,赵西音真没往这方面想,既是宽慰她,也是宽解自己,“清者自清,我没做过的事,翻不出一朵花来。”
岑月说:“你该争的,你可以争的。”
有人经过,两人立刻终止谈话,挽着手,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练功房。
岑月的话还是起了些暗示作用,赵西音偶尔也会翻翻那条微博,所谓匿名投稿,客观来言,某些部分真是毫厘不差。后来赵西音又搜了关键字,发现类似的爆料在数个营销号上暗搓搓地扩散,用的tag都与《九思》相关,流量不小。
赵西音看得心烦气躁,大晚上的,索性挨个儿点了举报。
次日正常训练,到一半的时候,老师从后门进来,将赵西音中途叫走。
办公室里,关着门,今晨变天,一场秋雨一场寒,透过玻璃窗向外,北京只见灰蒙雾霾。
老师让赵西音坐,也不拐外抹角,直切正题,“小赵,近期网上有许多传言,不知你有没有了解过?老师说话很直接,希望你不要介意。”
赵西音点了点头,“不会。但那些都是不实言论,不符合我的实际情况。”
老师笑容很标准,大约是见识过也处理过太多这样的女生,所以一言一行难免刻板冷情,“我当然愿意相信你,但我们都是剧组一员,草木皆兵,有些热度一升温,整个项目组都会受到负面影响。当然,你也不必着急,我一直很欣赏你,也知道你是戴老师心仪的人选。我们谨慎为妙,能避免的,能自己处理好的,尽力而为,好吗?”
谈话持续五六分钟,老师的态度尚算温和,始终笑脸示人。
但赵西音听得明明白白,看得真真切切,老师的态度是掺了稀释液,往上走,一定有更多人不满了。自己还没到一荣俱荣的分量,真要有个什么事儿,弃车保帅,断舍离三个字就赏给她了。
此情此景,赵西音觉得再熟悉不过,与她六年前在法国舞台事故发生后,主办方以及推荐方的态度相得益彰。关于过往的某一片段,是她人生中的荒园枯木,零星火苗助燃,便一发不可收拾。
从办公室出来,赵西音的状态就明显稳不住了。一天的排练心不在焉,跳舞时应是迎风飞扬,此刻却变得暗沉无光。最后一个旋转动作,落地时竟然失了重心,膝盖“嘭”的一声磕在木地板上,光听声音都觉得是四分五裂般的疼。
大家吓了大跳,团团围了过来。疼就那么一下,赵西音苦苦咬了下牙,等缓过这波疼痛,知道自己没大碍。上医务室喷了点药,红肿是肯定的,不知谁报告给了戴云心,戴云心在西边参加会议这两天都没空,她在电话里把赵西音一通臭骂,怪她没好好保护自己,分心太不应该。
下午提早回家,赵文春也把她一顿臭骂,凶,真凶。
赵西音嗓子都哑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赵文春正颜厉色,从锅里拿出两只滚烫的鸡蛋,“自个儿揉!”
说完,他手机响,赵文春看了一眼,这会子正烦心呢,所以语气极不友好,“回了,腿瘸着,嗯。药?我不拿,我老了,我不当快递员了,你要想关心她,亲自跟她说。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管不了,我真的老了,别,别叫爸,叫赵叔。”
开眼界了,一向温厚慈善的赵老师难得发了通像样的脾气。而赵西音也反应过来,赵文春能这么快知道她摔跤的事,多半是周启深告诉的。
这些年,赵老师的“受人之托”,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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