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个人都没有带,也没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又或者朱红的常服,不过一件简单的青色直身,连花纹都没有多少,腰间的革带甚至是灰色的。
手上也没有灯笼,在昏黑的夜色下,几乎跟夜色融为了一体。
这明显是私下过来,不想叫人知道的意思。
曾太监急忙迎了上去,小声的叫了声“陛下”,也不多说什么,身子一侧,皇帝二话不说就进去了。
太后刚搬到观心殿的时候,身边还有二十个人伺候,不过前儿皇帝要彻查此事之后,殿里就剩下两个宫女一个太监了。
皇帝踢开殿门走了进去,屋里的人看见皇帝,虽然面上没什么惊慌的颜色,只是彼此对视一眼,都低着头出去了。
“你终于肯来见哀家了!”
太后的语气中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庆幸,不过皇帝察觉到了。
“我母妃当年的病,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太后一愣,怒道:“是许氏贱婢诬赖哀家!”
皇帝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她什么都没说……她连我母妃见都没见过,一晃七八年过去,朕连当年的诊脉记录都没叫人查过。”
皇帝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当年你是太后,一直无所出,宫里的孩子是一个接一个的生,朕还以为你真的贤良淑德。前头两次朕一直容忍着你,可没想叫你害了戴恩去。”
“其实你一直心狠手辣,你把九哥养成那个样子,你对得起九哥!”
皇帝又长吸一口气,“朕跟你又是何愁何怨?朕叫了你十几年的母后,你要害了朕的性命!”
太后笑了两声,抬起头死死盯着皇帝的眼睛,“是哀家动的手?陛下,你仔细想想,哀家哪里有能力动这个手?”
“靖王在位不过十个月,一共清过两次人手,哀家首当其冲,你上位到现在……宫里出过多少事情,光哀家知道的就有三次,哀家又是首当其冲,哀家哪里还有人手办事!”
“皇帝,你这是中了奸计!”
皇帝眉头微微一皱,太后却会错了意。
“哀家动手对哀家有什么好处?你儿子已经有了,哀家就是动手,也要在他生下来之前动手!这样哀家才能决定下一任的皇帝。”
事到如今,太后说的也是一句比一句直白。
“皇帝,你仔细想一想。乾清宫还能有谁动手,是你的许贵妃啊,是你日日相伴,蛇蝎心肠的许贵妃!”
“若不是戴恩挡着,死的就是你了!”
“等你死了,幼子登基,她能当上太后垂帘听政,等到皇帝大婚,至少还有十七八年的时间。”
“你身边得宠的太监,戴恩跟她沆瀣一气,施忠福日日都在巴结她,张忠海就是长乐宫出身,梁顺曾喜是王府旧人,跟她也有交情。”
“只一个六斤孤掌难鸣!”
“陛下,你说哀家害了你,可哀家害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相比较之下,你的皇贵妃许氏,更有害你的理由!”
“这分明就是她陷害不成,栽赃嫁祸到哀家身上!”
太后一口气说完这许多话,激动的面颊上涌现两团艳红,在她已经变成蜡黄色的脸上分外的突出。
她死死盯着皇帝,大口的喘气,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得意。
皇帝没有不多疑的。生了儿子固然能固宠,可是儿子一旦生出来,又要被怀疑会不会心大了,当年他父皇——
“太后。”
在太后的注视下,皇帝打碎了她的美梦。
“那第一次呢?你为了让楚王迎娶武阳伯的女儿,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