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姝笑了笑,右手在裙子上划过,对陆姨娘道:“姨娘看我这裙子可好?”
她裙子外头罩了三层纱,分别绣着不同的图案,最里头一层是龙舟,中间一层是花草,外头一层什么都没绣,却加了细细的银丝。
举手投足间那龙舟仿佛活了一般,太阳光再一照,就跟真的有人在划船一样。
陆姨娘的天地就是在许家那三间屋子里,还有那个属于许家十几个姨娘,并不大的小院。
她从进宫的日子定下来,就一直胆战心惊头晕目眩到了现在,看见许元姝身上这裙子,她更是头晕了,一手死死拉着许修成,一手就扶在了桌子上。
“小心些,别叫指甲给划了,仔细糟蹋了。”
许元姝心里默默叹气,可是为了把话递回去,传到顾氏耳朵里,让她再不敢起什么坏心思,撺掇许义靖对志哥儿动手,今天这场戏她必须得唱完了。
“这是娘娘赏的,”许元姝笑着炫耀,“给端午准备的,整个宫里从上到下,我是第一个上身的。”
别说陆姨娘了,就连见过世面的许义靖都开始头晕了,他下意识问道:“娘娘真这么喜欢你?”
许元姝笑道:“坐,坐下慢慢说。”
说着她招了招手,志哥儿两步走到她跟前,姐弟两个跟以前一样,拉着手坐了下来。
“我被分去了吴娘娘宫里,你们都知道了吧?”
许义靖急忙点头,他活了四十多岁了,大伯是太监,母亲是宫女,老丈人是太医,自己勉强也算是在皇宫做事儿,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宫女能在当差头一天一连接到两份赏赐的。
一份来自于皇帝,一份来自于皇后。
“娘娘是真的挺喜欢我的。”许元姝说了两句,又叹气道:“只是进了宫见了世面,我才知道原先的见识实在是太浅薄了。”
她推了推桌上的小匣子,道:“姨娘看看这个。”
陆姨娘进了北安门就手足无措起来,坐下来之后满脑子都是“我坐的是皇宫的椅子”,“我喝的是皇爷的茶”等等,别说她没听见,就是听见了,怕是也不敢动手的。
许元姝就把匣子打开了,又把里头东西一样样捡了出来。
“这是端午节的荷包,做成了小粽子的样式,里头还有香料,比别处的好。”
“这是做成各种吉祥图案的小银锞子,都是五分的,拿去赏人很是有体面,就是自己留着玩也是可以的。”
“这是给玲姝姐姐的手帕,她出孝就该议亲了,只是我才进宫,手上也没什么好东西,等下月你们再来,我看看还能有什么。”
“这是给祖母的,是宫里养神补气用的药茶,是我跟娘娘求的,叫祖母尝尝跟原来的味道变了没有。”
“这是给大伯娘的……”
许元姝一件件的数着,陆姨娘听多了终于回过味儿来,她拿起许元姝头一个拿出来的香囊,问道:“这是你自己绣的?”
许元姝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道:“我哪儿有这么好的手艺?再说我是在娘娘陛下身边伺候的,就是想绣东西也没那个闲工夫。这东西是尚功局的绣女绣的,我看样式好,就随手抓了一把。”
陆姨娘不说话了,原本还算镇定的许义靖开始肉跳了。
陆姨娘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自诩对皇宫还算了解的许义靖是完全能明白他家姑娘云淡风轻的这几句话里头究竟藏了什么。
比方做成粽子样式的小香囊,她说这是尚功局的绣女绣的,可是尚功局的绣娘不是专门伺候娘娘陛下的?什么时候连宫女也能使唤她们了?
还有那五分的小银锞子。
许义靖跟宫里太监们合伙儿开了一家铺子,专门倒卖宫里流出来的各种赏人用的小玩意儿。
就他姑娘拿出来的这些银锞子,说是五分,卖出去就是三两,若是一两的银锞子,卖出去就是五两,赶到逢年过节,又或者什么五子登科、早生贵子的图案,翻出去十倍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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