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印象中,萧元景就是个无心政务,也不问俗事的人,像是个志趣高雅的文人墨客,整日里摆弄摆弄字画,又或是同好友出门游山玩水去。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拨弄算盘做生意的商贾之人。
虽说宁王府名下有不少生意,可连带着庄子田地,这些一直都是周管家在外奔波管着的,南云到王府这么久,就没见萧元景问过这些事情。
萧元景将她惊讶的神情看在眼里,摇头笑了声:“怎么,你觉着不像吗?”
南云打量着他青衫广袖的模样,诚恳道:“不像。”
“那你可就猜错了,”萧元景挑了挑眉,站起身来,“早些年,那些生意都是我亲自管着的,这两年都步上正轨,按部就班地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方才交给了周管家。”
南云也随之出了门,掰着指头算了算:“你那时候,年纪应当也不大吧?”
晚间天阴沉下来,倒是起了阵阵凉风,将暑热吹散了些。
两人并没让侍女们跟随,直接出了风荷院,结伴到花园中散步消食去了。
萧元景回忆了下当年的旧事,颔首道:“应当是十四五的时候。”
当年他因着寒冬腊月落水的缘故大病一场,落下了头疼的病根,贤妃与皇上撕破脸,闹到了决裂的地步,心灰意冷之下也让他求了开府出宫。
皇上许是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便应允了下来,又出于补偿的心理,着筑园大师筹建了这宁王府,还将宫中的许多珍品尽数拨给了他。
那时候萧元景十四岁,早慧,会的本事不少,可杀伐决断的心机之上却差了许多。
离宫之后,他便打定了主意不插手任何政务,撇得干干净净,更没任何结党营私的打算。可这么一来,整日里便闲得无事。
若是喜欢斗鸡走狗、沉溺声色的纨绔子弟,大概是要乐疯了的,但萧元景却并不爱这些。百无聊赖之下,他便亲自接管了府中的内务,什么铺子生意、庄子田地,事无巨细。
最初萧元景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可渐渐地却从中得到了许多乐趣。
周兴原本是贤妃从娘家调过来,替萧元景操持庶务的,可实际上却被萧元景安排成了个打下手的。
虽说士农工商,大半世家都是看不上商贾的,也不屑为之。但萧元景这么个出身尊贵的王爷,做起这些事情来却兴高采烈的。
他很喜欢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通过观察行情,买进卖出,便能赚上一大笔银钱。
萧元景并不缺银钱,只是满足于能从中获得的掌控欲。
在他刚离宫的那两三年间,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上面,甚至还因此挨过皇上的申饬,说他不求上进自甘堕落。
萧元景对此不以为然,仍旧是我行我素,知道后来赚多了银钱,大半生意也都迈上正轨后,他也开始觉着厌倦,便将这些事情都移交到了周管家手中,只隔几个月听一次汇报,确保并没出现什么差池就够了。
他不再做生意后,便将心力都放在了收集古玩字画、金石碑拓上,专门在府中辟了藏书阁来存放,一转眼又是两三年。
再开始觉着无趣的时候,便恰好遇上了南云,初次触碰了情事。
而这一次,甚至比先前来得都要更热切些。
萧元景回忆着这些年来的旧事,简略地同南云提了提,又挑出几件格外有趣的事情讲了。
两人慢悠悠地散着步,不知不觉间,便已经逛了大半个花园。
南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些。
与先前听旁人偶然议论的三言两语不同,是由萧元景亲自来讲的,只这一点,就够她兴致高涨的了。
及至萧元景讲完后,南云很是捧场地夸了句:“那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这倒并非是着意恭维,而是真心话。
南云一直好奇这府中哪来那么多银钱给萧元景来挥霍,毕竟做生意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如今知道是他亲手攒下的基业,便格外感慨。
萧元景这王爷当的,可真是与众不同。
“这下你尽可以放心了,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尽可以拿来问我。”萧元景捏了捏她的指节,拖长了声音笑道,“至于束脩,我也不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