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碧秋的针线活做得很好,南云得了空,便会趁机向她讨教一二。
一直到午后,萧元景方才从宫中回来,南云一进门,就闻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你来得正好,”萧元景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后,眼也不睁地吩咐道,“帮我按按……头疼。”
南云有些奇怪,没明白萧元景是怎么知道是她的,但并没多问,只轻轻地应了声:“是。”
她熟门熟路地绕到了一旁,替萧元景按着穴道。
衣袖从脸侧拂过,萧元景嗅着了那股熟悉的暗香,心下稍定,随即又想起了昨日傍晚的事情。
那时气氛正好,合该水到渠成的,但却被硬生生地打断了,他只能更衣进宫去。倒也不出所料,皇上的确是为了围猎的事情召他前去的。
围猎究竟该与该由太子代为主持?
太子与秦王两派为此事争执不休,明里暗里较着劲,皇上自然也能看出来,可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便想着来问问萧元景的意思。
萧元景自然会明着说该或不该,他一向是不插手朝政的,皇上问起来,他也总是语焉不详地打太极。但这并不妨碍他不动声色地暗示两句,将皇上心中的那杆摇摆不定的秤向某个方向轻轻地推一把。
他的暗示也没白费,皇上留他在宫中宿了一夜,今日晌午又一道吃了饭喝了酒,言辞间颇有几分伤感,为着太子与秦王面和心不和的两个儿子唏嘘。
萧元景也不附和,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门心思喝着酒,很快就借着身体不适告退离宫了。他私心觉着,大抵年纪大了总是难免会多愁善感,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明明早些年杀伐决断,对兄弟也是毫不留情的人,如今却要因为儿子们如此行事而发愁。
经此事这么一搅和,加之饮酒之后头疼得厉害,他如今再见南云,一时半会儿也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来。
好在南云也乖巧得很,吩咐什么便做什么,并没有不分轻重地逾矩。
过了许久,他头疼的症状缓解了不少,这才睁开眼看向南云。
她与以往并没什么不同,神情依旧淡淡的,穿了件兰花绣纹的素色的襦裙,发上也没什么饰物,只一根簪。
看起来素了些。
萧元景随口问道:“怎么不穿昨日那衣裳了?”
“沾了墨迹,脏了。”南云垂下眼,低声道。
她也是今晨起来才发现的,那衣裙上沾染了些墨迹,应当是在书房桌案上时不小心碰到的,能不能洗掉还另说。
着实是可惜了,那衣裳怕是价值不菲。
这不过就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但却像是个钩子,让萧元景霎时又想起当时在书房的情形来。分明先前还被那些个朝局之事烦得厉害,可只这么一句,就让他又起了些兴致。
但如今青天白日的,他也还没被冲昏的头脑,所以并没做什么出格之事,只是将南云的手握在掌中把玩着。
过了半晌,他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同南云道:“等过几日西山围猎,你随我去。”
虽说皇上尚未正式发话,但他能断定,这次西山围猎一定会如期举行,不会交由太子来管,而是由皇上亲自主持。
南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这个消息给砸懵了。
西山围猎她自然是知道的,皇上亲自主持,为期五日,皇室之中但凡有名有姓的人都会过去。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太子,以及那位新任的太子妃——丹宁县主徐知音。
南云并不想见着她。
这是种很微妙的感觉,知道有这么个人是一回事,真见着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爷,”南云面露犹豫之色,“我……”
萧元景漫不经心道:“怎么?”
“我从未去过那样隆重的场合,只怕会出差错,”南云小声道,“晚宁是宫中出来的人,我觉得,或许她更合适跟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