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吩咐,胡保长、刘知义、小芽以及小木匠、屈孟虎进了院子,其他人则留在了外面。
走进草堂正屋,便瞧见了吴半仙和一个男人坐着喝茶——那男人穿着一身军服,不过小木匠还是认出了他便是那天算命的人。
不过当日两人并不认识,而且这男人还有些质疑吴半仙,现在的关系却仿佛十分不错。
胡保长带着人进来,朝着那男人拱手为礼,随后颇有些巴结地说了几句恭维话,这才将事情简单地讲了一遍,那人听了,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做事,不要管我。”
说完话,他翘起了二郎腿,露出黑色的皮靴来。
话是这么说,但有这一位在镇场,众人的态度又多了不同,胡保长额头上流着汗,一边擦,一边斟酌着语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吴团长在场,他话语里的偏向很重,将所有的过程,都说成是小木匠的猜测、一面之词。
同样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味道完全变了。
听完了这些指控,众人看向了吴半仙,而吴半仙则只是轻轻一笑,随后有些失望地看着小木匠,缓声说道:“甘小兄弟,你师徒二人是我从凤凰叫过来的,出了这等事,我于心不忍,故而不问原由,将你收留,让你白吃白住不说,还好好招待,没曾想却招来你这等诬陷,着实心寒啊。”
他话一说完,众人都点头,而小木匠则有些懵了,开口反驳,结果没说两句,那吴团长便站了起来,呵斥道:“什么心虚潜逃?昨日吴老先生是赴了我的约,所以才没有回来的,你这么说,难道说我也是同谋不成?哼……”
他是当兵的,而且打过仗、杀过人,双目一瞪,顿时就有一股杀气浮现。
小木匠刚要反驳,胡保长却腿软了,赶忙喝道:“大胆甘十三,你知恩不报,没有半点证据,就诬陷吴先生,扰乱视听,简直可恶!老总,我这就把他扭送到县里去治罪……”
他“亡羊补牢”,一脸讨好,吴团长“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反倒是吴半仙挥了挥手,痛心疾首地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怪我——若不是我将他师徒二人叫过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说这件事情是他的师门恩怨,我也是信的,将我牵扯进来,大概也是对我的恨……”
他说完之后,却跟着胡保长,为小木匠求情:“此事大体明了,我欠他师父一份人情,不能不管,胡保长,你给我一个面子,别对他追究了。”
胡保长刚才的作态,就是冲着吴半仙和那官长的,这会儿当事人都求了情,他自然乐得卖这人情。
为表明立场,他怒其不争地指着小木匠,说你瞧瞧,你瞧瞧自己干的好事。
事情到这里,已经算是告了一段落,有民团新来的官长撑腰,别说是没证据,就算是有证据,吴半仙都不会损伤半根毫毛,众人告辞离开,而吴半仙要招待那位官长,也没有跟出来,继续闲扯。
胡保长带着人离去,留下了小木匠、屈孟虎、刘知义以及小芽四人在后面。
小木匠满脸委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而刘知义虽然与屈孟虎相交不错,但不愿意趟这浑水里来,安慰两句之后,拉着小妹离开。
就剩下了小木匠和屈孟虎两人时,那甘十三方才抬起头来,看着屈孟虎,说你信我么?那老东西在说假话。
相较于甘十三的满脸悲愤,屈孟虎却显得淡定许多。
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来,说道:“我当然信你——其实这事儿吧,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吴半仙那老混蛋心里有鬼,要不然怎么会带着吴团长回来呢?只不过这世道,手中拿枪的人最大,那吴团长在,别说是胡保长,就算是刘老爷,以及县里面的差人,都不敢惹。”
小木匠问:“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了?”
屈孟虎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小木匠憋屈得很,半天方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我、我不甘心。”
屈孟虎嘻嘻笑了,说其实这件事情呢,也很简单,咱们得先找到你师父,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吴半仙得罪了咱们,那老东西就算是半截身子入土了,这世道不给咱一个公道,那么我们就自己讨一个公道,回头料理他就是了。只不过,现在这件事情正在风头上,需要找寻时机,否则搭上咱自己,那就划不来了,你说对不?
小木匠问:“你说该怎么办?”
屈孟虎却不说了,而是对他说道:“吴半仙的事情,咱们先搁下来,当务之急,是得将刘家欠你的东西给拿回来。”
他领着小木匠也回了刘家,不过这回没进门,而是在外面,跟老管家说了几句,接过了一个包袱来。
这包袱里面,装着刘家先前没收的钱财,和一些细小物件。
随后,刘家的一个下人带着两人去新宅工地。
路上的时候,小木匠又瞧见了吴半仙,身边还有那个吴团长,以及门口站岗的两个兵大哥,他们在管家儿子大勇的带领下,往镇子东头走去。
东头的方向,就是刘家老宅。
吴半仙显然也是瞧见了这边,不过他只是瞟了一眼,便不再打量,仿佛小木匠是一个不认识的、无关紧要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