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福一瞧,觉得这家伙准备的十分妥当,颇有几分遗憾的说道:“早知道咱们也带着书过来了,也不用这么瞎坐着浪费时间。”
胡志勇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家师弟,觉得此时此刻的赵九福就跟那个讨厌鬼一个样,说好的他们才是一国呢,出来郊游带着书来背是什么操作。
胡志勇心底是有些嫌弃的,但是也没有办法,谁让这是他年纪最小最聪明最可爱懂事的小师弟呢,他不但没有开口反驳,反倒是好声好气的说道:“阿福,出来玩最重要的是开心,咱们不要去学那些假正经知道吗?”
话音未落,那边原本在看书的孙耀祖忽然抬头看过来,没等胡志勇反应过来,一颗花生仁忽然砸到了他的头顶。
胡志勇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胖松鼠似的蹦起来,这家伙的弹跳能力十分不错,咋呼着叫道:“居然敢放暗器,是哪个阴险小人。”
孙耀祖施施然的又掏出一颗花生米塞进口中,一边吃一边作势看书,吃完了一颗花生米才淡淡说道:“虎生犹可近,人熟不堪亲。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胡志勇一听,立刻鼓着脸颊说道:“就你会背书,师弟,你也背给他听听。”
赵九福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低声提醒道:“师兄,这是《增广贤文》一书里头的句子,我这还没度过这本书呢!”
备注:《增广贤文》是明代才出现的书,大家无视历史朝代看看别当真。
胡志勇赝本叫嚣的动作为之一顿,冷哼了一声别别扭扭的说道:“就算你会背书,也不能用花生打人,别以为我不敢打回去。”
孙耀祖却继续吃了一颗花生,才淡淡说道:“我打的不是人,是背后说人的鬼。”
胡志勇为之气结,但也知道自己方才说人坏话被他听见了,顿时又有些心虚又有些理亏,鼓着脸颊拉着赵九福就要走的远一些。
孙耀祖也没追上来,反倒是施施然的一边看书一边吃花生,逍遥自在的样子看得人眼红,尤其是胡志勇眼睛都涨的发红了,气鼓鼓的看得人好笑又好玩。
赵九福瞧着觉得有趣,大约他已经是成年人的灵魂了,看小孩儿闹别扭都觉得生机勃勃,不但没有不耐烦,反倒是笑着说道:“师兄,别生气啦,我陪你继续玩。”
胡志勇气呼呼的说道:“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哼哼哼,你别看他很会读书的样子,其实他家压根不是书香门第,他们孙家可是镇上有名的商人。”
这话倒是让赵九福十分意外,毕竟孙老爷虽然穿戴看似富贵,但为人处世还是一副读书人的样子,看起来跟胡秀才等人也是其乐融融。
胡志勇跟孙耀祖是天生不对盘,主要原因大约是从小到大一直被人压着打,每次都比不过人家,比不过回家就得挨胡秀才的批评,以至于他越来越讨厌孙耀祖。
胡志勇继续说道:“咱们戴河镇大部分铺子都是他们家的,他们家可有钱了,不过就是读书不行,孙爷爷家里头十几个孙子,就他最会读书。”
赵九福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商人子嗣也能参加科举吗?”
这倒不是他歧视商人,而是士农工商,他们这个时代对商人的限制颇多,其中有一条就是商人不可入仕,主要也是防备官商勾结的事情。
不说别人,就是胡秀才就觉得商人浑身铜臭味,言语之中不难发现对他们的不喜,所以方才赵九福才奇怪,那位孙老爷怎么能走进文人圈子。
胡志勇倒是解释道:“商人三代之后也能参加科举,不过据说比咱们都要难。”
他偷偷看了一眼孙耀祖的方向,才继续说道:“你别看他现在风光,以前想要进私塾,一般的先生都不肯收,怕坏了名声,好不容易才去的江南书院,据说在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呢。”
赵九福听的目瞪口呆,现在才知道古代人对门第的看重,回头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的孙耀祖,忽然觉得这家伙也不是那么讨人厌,至少恒心难得。
胡志勇继续说道:“我爷爷说啦,孙家虽然是大富之家,但也积善行德,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奸商,孙老爷年年都要施粥散粮,可救活了不少劳苦百姓。”
赵九福隐隐约约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胡秀才他们圈子愿意接纳孙老爷的原因了,不管孙老爷是为了名声,还是真的有善心,他做出来的总是好事儿。
相比起商人来,其实农家子出生虽然不好,也缺乏钱财,但他们愿意上进读书的话,其实还是比商人略好一些,至少书院不会因为他们出生贫困就卡着不让入门。
那边孙耀祖自顾自吃花生米看书,这边胡志勇略说了几句,就带着赵九福玩耍,两边倒是也相安无事。
一直到日落西山,那边胡秀才等人的文会才算是结束了,大家伙儿喝完了最后一盏茶纷纷相互告辞,约定了四个月之后菊花盛开的时候再聚会一次。
天色已经晚了,赵九福自然是没办法回家,幸好他早就做好了留宿的准备,倒是一点儿也不心急。
胡秀才继续坐到牛车上,那位孙老爷的马车就在旁边,他上车之后哈哈笑道:“胡兄,我这就告辞啦,以后再上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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