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盲搓了搓手,在房间里又走了两圈,说:“从现在开始你们谁都别打扰我,给我五十分钟的时间。”他头也不回的去了自己的实验室里,并且坚定的认为,在这五十分钟时间里,天塌下来会有人顶着。
房间里,有一个人趴伏在床上,他几乎整个后背都已经溃烂,那样子十分恐怖,上面有一层透明的膜状层,把伤口跟空气隔离开来。但是单单是看着,都能让人想象到那是怎样的疼痛。可那个人却似乎没有什么太多感觉,就安静地趴着,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栾沉在房门外跟医生交谈了一阵,他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待医生走了之后,他才推门进来。这这么一瞬间,他就又换上了笑脸。
“展枫?”栾沉走到床边,“你应该没睡着吧?”
“嗯。”展枫抬起头,此时,他的半边脸已经烂得差不多了,“怎么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关于你的事情。”栾沉不是个犹豫的人,医生已经跟他把该交代的情况都交代了,他认为没有必要再瞒着展枫,于是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说,“就目前的技术水平来说,你的情况没有十分完美的方法去解决,所以医生给出了另外一个建议,就是让你进入冬眠状态。十年、二十年、几十年几百年,总会有办法的。”
展枫看着栾沉,他眼底里没有一丁点情绪,消化片刻之后说道:“有意义么?”
栾沉说:“活着就是意义。”
“你别逗我了。”展枫坐了起来,“你们为什么当初要把我弄活?为什么要做这种根本没有想过后果的事情?因为一个试验品的后果来说对你们不重要。所以,别再想这么麻烦的事情了,难道你们想让我冬眠,然后几十年几百年之后像一个怪物一样醒来,再被人当成试验品一样去做弄么?栾沉,你是有多恨我?”
“我们是志同道合的战友,我为什么要恨你?我有什么可恨你的?”栾沉说,“展枫,你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对,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展枫说,“人总是要死的,无论高尚还是卑微,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不说这些了,可以么?现在,我还能做什么?”
“现在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栾沉说,“我们马上就要抵达奥罗拉了,Checker就在奥罗拉,但是他现在不需要我们去找他。”他忽然笑了笑,说,“Checker现在什么都不需要,这一天终于到了,他却不想站在顶端。”
“为什么?”展枫问。
“因为他所做一切不是为了自己。”栾沉说,“Checker认为,只要事情成功了,是否由他领导,结束之后是否歌功颂德,都与他无关。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展枫问:“那我呢?”
栾沉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真正的意思,换了个含义解释说:“你只需要呆在母舰上,这里很安全。”
展枫稍微的侧过脸去,这样看来,他是完好的那一边脸颊朝向了栾沉。他垂着眼睛,眨眼的时候,睫毛轻轻颤着,头发披散在身上,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极为阴沉的氛围之下。栾沉忽然回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展枫被他们带回来“复生”之后,这双眼睛第一次睁开,里面分明是一派无邪。
在此之前,他总以为是人的性格决定了今后要走的路,但展枫显然不是,因为他并非性格阴郁,只是这样畸形的生活让他没有更多的选择。
栾沉叹息,没有跟展枫继续聊下去。他径自离开了房间,外面的坐标显示,他们已经抵达了奥罗拉境内。
“让展枫进入冬眠吧。”栾沉对医生说。
医生问:“要设置多久?”
栾沉反问:“你觉得按照目前人类的发展进程来开,多久之后才能救他呢?”
医生摇了摇头:“技术发展是不预测的,可能一百年都没有什么进展,也有可能三五年翻天覆地。”
“那就一百年吧。”栾沉站在舷窗,此时母舰还保持着高度,城市被一片烟云笼罩,那样的烟云也笼罩在他的眼底,“一百年之后,我们都不复存在了,也许那个世界才适合他。”
“好吧。”医生点头说,“那我去准备。”
医生走后,栾沉仍旧没有离开舷窗。一百年后的世界啊,会是怎样的呢?如果可以,他也很希望亲眼去看一看。人类总是对未来充满各种各样的奇怪幻想,然后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去追逐永远摸不到的太阳,于是,世界向前走了一步。
但是很遗憾,他不能去到未来去,他要留在当下,去给未来的人们创造一个很好的未来。
奥罗拉的人们在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无论他们身处什么样的地方,当他们走到街上,走到窗边抬头看天时,就会看到远方有一团巨大的黑影再朝着这里驶来。
新闻里总是有很多不怕死的记者,他们甚至驱车跑到了郊外去抓第一手消息,而在画面中已经可以看到那团黑影的真实面目。
那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庞大战舰,绝对力量感的压制让人们对它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感,可当看到它上面的圣地所属标志时,又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选择了拥护。
洲际同盟要封锁奥罗拉,很多人要求开放奥罗拉,他们自己在城市内的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都发生了冲突。
而在此时,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极快的影子,有人惊呼:“他来了!”
时一羲比预计地提前了一会儿抵达奥罗拉,但是他没有跟圣地从同一个方向来,奥罗拉被夹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