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听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虚假言语!赵禹宸面上露出几分不耐来,正要打断,耳边却又忽的传来一道颤颤巍巍,慌乱里,却又带着十分坚决的心声——
【不成……这是父王的吩咐,我不能不听话!】
“太……太后!”
这是,赵巧云?赵禹宸顺势转身,便瞧见一向沉默寡言,锯嘴葫芦一般的赵巧云,却忽的站了出来,朝着主位的方太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众人见着这幅郑重其事的模样,皆是面带诧异,一个个的都停了闲话,只安安静静的朝着这瞧了过来。
“贵……贵妃娘娘派人,托我将这个私下里给了父皇……巧云,巧云私心觉着如此不妥,不,不敢妄动,又不知是何意,思来想去……只好,只好先禀告与娘娘知道!”
赵巧云的手心微颤,手心捧了什么东西出来,隐约可见似乎是些帕子一类。
【父王……父王叫我将这话说给太后听,是父王的吩咐,就,就一定要好好说完!】
赵巧云捧出的东西,叫半屏接过给太后送了过来,这一递一接,众人瞧的清楚,果然就是几方上好的丝帕。
方太后在这后宫消磨一世,如何察觉不出其中的不对,她的眉头一紧,还未细瞧,便将这帕子攥进了手里,看向地上赵巧云的目光里带了冷意,面上便只只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随意来,笑了笑道:“你这孩子,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贵妃与你父王都在那,又什么话自个便传了,如何会劳烦你这么一个孩子家?想来,这中间必定是有什么差池,或是有谁故意逗你罢了。”
赵巧云仿佛并不会说别的了一般,闻言只死死的低了头,声音诺诺,却仍旧是一口咬定:“就,就是贵妃娘娘给的!”
一旁的董淑妃紧紧的攥了手心,眸光隐隐泛着光亮,几步上前来,从太后手中抽出那帕子,来回瞧了瞧,像是分解,却是句句的别有深意:“不过是几方帕子罢了,上头什么都没有,便是贵妃要给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郎君着意翻覆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宋玉轮在一旁瞧着,忽的一声嗤笑,声音在这一派寂静里,响的格外的清晰:“这么清清楚楚的事,当谁瞧不出来?”
此话一出,便当真再连最后一层遮羞布都捷了个干干净净。
赵禹宸面色一冷,只满面严厉拦下了这话,朝着宋玉轮:“住口,平日里都是不学无术,偏这些话却是想的清清楚楚!可见都是将心思用到了这些歪道之上!”
这话已经十分严厉的,宋玉轮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泰安长公主却连忙伸手拦住了她。
苏明珠身边的白兰却是顾不得与宋玉轮生气,她满腔忠心,存着为主子分辨的心上前,原还想着分辨,但一眼扫过之后,面色却是忽的一白。
那的确是主子的帕子,上好的雪缎,因主子自小便觉着在帕子上绣那许多花样既无用且累赘,上头却毫无绣饰,还是她觉着太过寡淡了实在不好,亲手在角落处绣了几颗珠子出来,满宫里,再无第二人有这般的习惯。
白兰眼见,甚至于一眼便瞧见了淑妃手上的帕子,角落处的珍珠绣纹,果然就是她亲手所绣无错!
也是……这些奸人都已这般处心积虑,自然能想方设法从昭阳宫里顺出几方旧帕子来?
白兰扭过身,只面色惨白的抓进了苏明珠,嘴唇微微颤抖着,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偏偏这还未完,梁王闻言起身,行了几步,满面复杂的瞧着主位上的苏明珠一眼,便低头朝着正中的赵禹宸拱手道:“臣与娘娘之在先帝驾崩之时,有过几面之缘罢了,贵妃洒脱豁达,一派坦直,与臣亦是一见如故,但却皆是至真至性,止忽礼也,从头至尾,从未有过半点逾矩之处。”
“臣与贵妃娘娘,几次往来,都是清清白白,俯首无愧天地,想来今日这事不过误会罢了,还望陛下明鉴!”
这一番番的变故,只来的猝不及防,苏明珠才刚刚回过神来,便听到了梁王这一番话,不料到他竟是能使出这般下作手段,一时间只觉心头都被谁狠狠的攥了去一般,眼前都亦是一阵阵晕眩,恍惚间,竟与上一世犯病时的情景有几分相似。
苏明珠的面色只纸一般的白,只是她却知道,这个时候,并非能叫她晕倒的时候,她猛地咬了咬下唇,口中尝出了一片腥甜。
借着这痛意,苏明珠叫自己从无用的震怒情绪里努力冷静下来,只颤抖着手心,起身绕过桌案,行到了主位的赵禹宸与方太后面前,深吸口气,猛的屈膝,重重跪了下来。
第71章
男女之间的这等事情,一旦牵扯上了,向来就是长着十张嘴也叫人说不清的。
事关皇家后宫私情,连煽风点火都不必,哪怕只是些捕风捉影,也自有那等闲人添油加醋,只传的风风雨雨。何况,如今还是在皇家宗室的重午节宴上,当着么许多公主王爷的面前,就这般把本该难以提及的事情,堂堂正正的摆在了明面上。
更莫提,梁王竟是如此下作,这般主动出面说了这话,看似是分辨,实则却是每一句都恨不得将这私情钉到了实处!
给自个身上泼了一身脏水都不算,还将自己十三岁的女儿都牵扯了进来,宁愿叫自己的独女担上在生父私情之间私相授受的恶名,搭上了独女一辈子的名声,也要攀扯了她,攀扯了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