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终于想起了自己心底的不安是什么了,虽然重生回来的时候,中考已经结束,但她考进去的高中开学即是分班考。
而她离初中毕业已经过去十、年、了!
“对头对头。”关父没留意她诡异的脸色,拿起烟盒倒了倒,摸出最后的一根香烟叼进嘴里,揿下了打火机,狠狠吸了一大口,“我听老庄说了,一中分实验班和普通班,教的老师完全不一样。”
关母走到浴室门口的脚立刻收了回来,关切地问:“怎么说?”
“实验班的老师当然更好。”关父吐了口烟,眉关紧锁,“要进去,要么考,要么交赞助费,家明读书一向好,考进去没问题,老庄是和我们说一声,一万块。”
“那你说我们要不要……”关母递了个眼神过去。
头顶的风扇呼呼地旋转着,有一片叶子路过白炽灯,房间忽明忽暗,纱窗外,两只蛾子扑在纱网上,翅膀扑棱棱作响。关父穿着中年人经典的白汗衫和黑色的短裤,眉关紧锁,吞云吐雾,显然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芝芝又回忆起了一些事。
她中考的时候踩了狗屎运,杂志上翻到的一篇文章正好是当年的语文作文题目,所以超常发挥,勾上了省级重点高中的分数线。
这所高中是市级第一中学,师资力量雄厚,基本上每年都有人考上北大清华,再不济也是复南交浙,用以后的话说就是“real牛逼”。和很多学校一样,一中有集中了最顶级教师的实验班,想要被分配进去,要么在入学摸底考时出个好成绩,要么交一万块钱的赞助费。
老庄,她爹妈下岗前的同事,现在的好友,住对门的邻居。有个儿子叫家明,成绩贼好,轻轻松松考进了一中,分班考自然也不怵,十拿九稳,他爹就专程过来和她爸妈说了一下赞助费的事。
她关知之成绩一般,要考进实验班,可能性极小。她爸妈心里对闺女的能耐很有逼数,狠狠心,掏光了家底,一万块送她进门。
可惜的是,庄家明同学先进北大,后去耶鲁,而她关知之,并不能适应实验班里学霸遍地走的情况,跟不上进度,压力过大,恶性循环,高一的期末考发挥失常,最后跌回普通班,白瞎了一万块钱。
一、万、块、钱!
芝芝一个激灵,坚定有力地表示:“我们不交赞助费!”
关母瞪她,老实不客气地说:“你懂什么?爸妈是为了你好,实验班和普通班不一样,家明肯定能进,你不想和他一个班吗?”
“……”以前关母就是用这个理由说服了她,但是芝芝没打算放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家明哥成绩好,我就不行了,跟不上反而会有压力。”
然而,关父平静地说:“你要把压力变成动力,只要你好好读书,爸爸妈妈不在乎花这点钱。”
芝芝:“……”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毫无发言权的十六岁。
毋庸置疑,父母爱她,看重她,不惜一切代价培养她,但他们并不重视她的想法,读书期间无数的矛盾由此而来。
关母雷厉风行,睡衣一放,进卧室去翻存折:“家里还有多少钱?不够就问我妹子借一点。”
芝芝的小姨开了家服装店,生意相当不错,与姐姐的关系很和睦,一两千的数额绝对借得出来。但手心朝上岂是容易的事,亲姐妹也不能总是如此。
“爸,我们家条件不好,量力而行。”芝芝试图和父母讲道理,苦口婆心地说,“有这个钱,不如在店里装个空调,现在天气热,开空调客人都多一点。”
关父嘴上的香烟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欣慰的神色下却是不容置疑:“你不用管,这是我和你妈的事,你好好读书就行了,面冷了,快吃吧。”
又来了!芝芝心里疯狂吐槽,她爹妈什么都好,但是一旦牵扯到学习,基本上就三句话:“不用你管”、“用心读书”、“都是为你好”。
她深吸了口气,讲道理不成,那就只能耍赖了,遂装出一副被伤到自尊的青春期少女模样,重重丢了筷子:“怎么就不是我的事了?考试的人不是我吗?交钱!交钱!你们就没有想过我可以自己考进去吗?”
说完,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冲进卧室就把门关上了。
客厅里,被弄懵了的关父与关母面面相觑,迷之沉默。半晌,关母捏着只有五千块的存折,犹豫着说:“芝芝要是考得进去……”
“她的成绩你还不知道?”关父摇摇头,叹气道,“都是为她好,她怎么就不懂呢!”
家里的隔音不好,芝芝全听见了,心想:我懂,但你们也听听我的想法好不好?是我念书啊。你们觉得为我好的,不一定是我想要的,怎么你们就不懂?
正苦笑着,床头却传来“滴滴”的提示音。她瞄了眼,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前两天刚重生回来,不太习惯非智能机,一直丢在一旁,今晚才想起来充电,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谁发消息来她走过去抓起手机,翻开盖子,跳动的信封上“家明”两个字无比显眼,内容是:[小说借来了,有空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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