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旨意,由俞昂暂领两淮盐道总务,待选定合适的官员交接之后,他再回京述职;原淮阳侯宗恒全家已被押入大牢,由周王派人押送赴京,交由三司会审定罪,其余附庸者由周王全权处罚,斩首流放充军按罪行论处。
随同公务前来的还有另外一道赐婚的旨意,由天使直接送达柏府。
柏震霆一介草莽,连接圣旨的规矩都不懂,还是舒长风在旁指点,设香案接赐婚圣旨。
柏十七忙完帮务回家,就见到正厅供着的赐婚圣旨,顿时傻了眼。
“不是……皇帝陛下还真同意这门婚事啊?”
柏震霆一脸复杂的看着她:“你……你答应之前就没考虑过?帮里怎么办?”
自家崽子的婚事是他长久以来的心事,能够让周王青眼有加,数次求亲,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但是现实的问题便是,就算是背靠着周王这棵大树,难道要让她放弃漕帮?做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妇人安度一生?
那于自家崽子来说,难道不是形同牢笼的囚禁?
柏十七从小在水边船上长大,没有人比柏震霆更清楚,漕帮对于自家崽子的重要性。
那从来飞扬跳脱的丫头此刻耷拉着脑袋,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讪讪的说:“……我以为皇室对于王妃的人选会很苛刻,至少也得是官宦人家吧?哪知道他们这么不挑?”
柏震霆无语的看着她,头一次觉得自家崽子蠢不可及。
“前朝就是外戚专权篡政,本朝吸取前朝亡国的经验,连皇后亦出自平民之家,何况掌权的皇子?”
柏十七傻愣愣张大了嘴巴——居然还有这种事?
她倒是进过学堂,柏震霆也为她延请过先生,但漕帮少主将来既不会参加科考,更不会入仕在宦海沉浮,家中更是独子一个,先生们教导她的时候未免会从实际角度出发,于皇族官场之事讲的极少,更不会涉及皇室婚姻八卦。
柏十七其人自觉生于草莽,并无结交权贵的野心,了不起过河渡船要与漕河官员打交道,能见漕运总督一面都算极为难得,更何况要嫁给皇子。
她当天就跑去找周王“谈判”。
两人再次相见,因着一纸赐婚圣旨,如今两人身份已经有了实质性的改变,周王笑意盈面,说话也更为亲昵随意:“我刚还说,也不知道你几时有空,也该商量订婚期了。”
他何尝没有瞧出来柏十七的踌躇之色,心中不觉好笑——与悍匪狭路相逢,都不曾皱皱眉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柏十七居然视嫁人如畏途?!
柏十七:“这也太……太快了吧?”
周王含笑道:“你我年纪都不小了,早点完婚,也好让长辈放心。”
柏十七总不好拿“大哥,我当初也就随口一说,哪知道你还真能给办成了”这句话来搪塞赵无咎,便只能打起精神,摆出谈正事的面孔,整肃精神道:“若是我与殿下成婚,漕帮怎么办?我总不能不管这帮兄弟吧?”
周王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若是让你婚后随我长住京城呢?”
柏十七也回看他,坚定道:“那可不行,我身为漕帮帮主,怎可长居京城?”
当然您老要是不同意,大可解除婚约。
赵无咎还未成婚,就要面临着未来夫妻长期分居的生活,他假意道:“你难道不会考虑为了未来夫君放弃漕帮?”
自古女人都是三从四德,但凡事到了柏十七这里,都大为不同。
她不必依附于任何一个男人便能兴高采烈的活下去,贸然将她锁在深宅后院,总有点不忍心。
果然不出他所料,柏十七立刻急道:“你会考虑为了未来妻子放弃你手下的袍泽将士?”
她明明长的唇红齿白,跟赵子恒去烟花柳巷,也是个风流浪荡子的模样,花名在外,可认真起来眼神坚毅,铁骨铮铮很是牢靠的样子,无端让人觉得信赖。
赵无咎被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给逗乐了,终于忍不住伸手在她脸蛋上摸了一把:“又不是两国谈判破裂就要打起来,你紧张什么?”
柏十七的心事被他戳破,索性有话直说:“我这不是怕殿下以权势压人,强逼我做个深宅妇人?你知道的,以我的性子多大的宅子恐怕都关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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