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十七:“我家瘦梅近来学习把脉,可是摸到的脉像太少,他自己也吃不准。这可是手底下的功夫,总要多摸些脉像才能知道,所以想摸下胖婶的脉,就是不知道胖婶愿不愿意?”
胖婶不止愿意,还大方从家里拉出一溜萝卜头,有十三岁的大闺女,十一岁的小闺女,五岁的小儿子,蹒跚学步的幼子,外加最近已经被朱瘦梅摸过好几次的大胖,最后撸起自己的胖腕子让朱瘦梅摸。
朱瘦梅不但摸到了胖婶的脉,连她那位常年生病的婆婆的脉象也摸过了。
凭着十几包甘草茶与柏十七的甜嘴蜜舌,朱瘦梅把村里除了夫子一家之外的普通人家里的脉象都摸过了好几遍。那段时间,村民们遇到朱瘦梅便挽起袖子逗他:“小朱大夫,要不要摸摸我最近有什么小毛病没?”
朱瘦梅是个执拗而认真的人,对于别人只是个玩笑,但他摸的十分认真,一个月功夫便能摸出些门道了,有些小毛病也大略能诊出来。
有一天他突发奇想,要替柏十七诊脉。
柏十七欣然挽起袖子,他按着她的脉搏一遍又一遍,大受打击,颓然坐倒在地,捂脸大惭:“十七,我可能不太适合当大夫。”
“你不是摸的挺好的吗?连黄老头都夸你是医学奇才呢,进步神速。”
黄友碧没想到只是随性为之,居然救了个很有天份的徒弟回来,最近心情着实不错,哪怕在柏十七持续不断的捣蛋之下,走路也觉得轻快。
朱瘦梅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被师傅夸聪明的时候,他那畏缩的气质都褪去了大半,仿佛学医这件事情给了他莫大的自信心,可是现在他萎缩在地上几乎快哭了:“不是!我不管怎么摸,都摸出来你是个女孩子!”
眼前的伙伴唇红齿白,是生的漂亮了一点,可是……可是明明是个上天入地淘的没边的男孩儿啊!
朱瘦梅越摸越对自己的判断丧失了信心,甚至还怀疑黄友碧的夸奖都是在安慰他:“我是不是……是不是不适合学医?”
柏十七:“……”
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她的性别也会成为小伙伴学艺路上的绊脚石。
她用那只完好无损的脚轻踹了两下沮丧的朱瘦梅,小小声说:“瘦梅,告诉你一件事儿,其实……其实我是女孩子来着。”
朱瘦梅还听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蹭的站了起来,将她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番:“胡说八道!柏十七,你又在骗我!”
随口撒个小谎对于柏十七来说根本不是事儿,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方便,朱瘦梅现在一点也不敢相信她的话,情绪还格外激动:“我知道你怕我不好好学医,非要编造。可是十七,我们都认识快两个月了,你是男是女我还能不知道?”
柏十七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伙伴,心绪复杂,好半天才说:“别说你不相信,就算是漕帮里那帮人都不敢相信,可我的的确确是女孩子,不过……我爹生不出儿子,没办法咯,总不能把漕帮交到别人手上。”
朱瘦梅半信半疑:“……真的?”
柏十七生气起来:“……你不会是想让我脱衣服给你看吧?”
朱瘦梅想起以柏十七的淘气,来到这边之后还从来没有脱衣服在河里洗过澡,每次大胖他们要脱衣服去河里洗澡,来邀请他们的时候,她都只推朱瘦梅去,自己从来不去。
在洗澡这件事情上,黄友碧也十分固执,每次都吩咐朱瘦梅烧热水提到她房里,让她闭门洗澡,有天朱瘦梅还提出过“我帮你搓背”,招来黄友碧一通莫名其妙的臭骂。
朱瘦梅越想越觉得可疑,终于不得不接受小伙伴是个闺女的事实。
“倒也不是……我就是有点不敢相信。”他站在柏十七面前,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难怪你生的这样好看。”也只有女孩子才能生的这般好看吧?
柏十七笑骂道:“滚蛋!小爷我可是漕帮的少帮主,怎么能称好看呢?是英俊!英俊!”七八岁的顽童瘸着一条腿坐在地上,委实称不上英俊,可是朱瘦梅却心甘情愿的拱手作揖:“是!柏少帮主英俊无双!”
“这可是个秘密,你不能随便说出去!”柏十七说:“你要对天发誓,为我保密!”
朱瘦梅站在她面前,异常郑重的起誓:“我朱瘦梅发誓,若有一天我对外泄露十七的秘密,就让我……就让我变猪变狗,千刀万剐,一辈子变畜生!”
童言铮铮。
几个月之后,柏震霆再次出现,接了活蹦乱跳的柏十七回苏州,两个小伙伴依依话别,这件事情却一直存在朱瘦梅心中。
眼下,当他鼓起勇气提出想要入赘柏家,留在柏十七身边一辈子的时候,柏十七眼里全是惊诧,过了一会儿大笑起来:“瘦梅,我记得你说过将来要做一代名医,说要做像黄老头那样的草泽铃医,为普通百姓们治病,还要游历四方,多多见识疑难杂症,犯什么糊涂,跑来趟漕帮这浑水?”
朱瘦梅:“可是我现在改主意了。”
后窗“啪”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人转头去看,但见窗外不知何时站着赵子恒,还有坐着轮椅的赵无咎兄弟俩。
赵子恒一脸傻样:“十七……十七你是女子?”
赵无咎语声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石破天惊:“十七,你觉得我做漕帮的女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