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空气潮湿,怪异的气氛中更让人受不了,她起身往窗边走去,想要将窗户打开。
君漓就坐在窗边翻阅奏折,说是翻阅,其实也就是翻来做个样子。
如今她从自己身前走过去,又擦着他的衣摆走回来,却没想着和他搭上一两句话。霎时间,手里面翻来做做样子的奏折连翻也翻不下去了,单指合上,随意丢在一边,起身跟着她,朝书桌走去。
心不在焉多时的锦笙回到座位才发现身后还跟着太子爷,且此时已堪堪停在书桌前,正凝眸俯视她。
莫名地,万籁俱寂,心跳如鼓。
远处有人在唱昆曲儿,戏声悠悠地传来,随着风飘,随着静谧扩散,好似是时下坊间人最喜爱的《春日宴》。如此寂静。
锦笙也望着他,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莫说而今所思所想,她自己都成了一团乱麻,也不知道同他再说些什么好。
尊贵的太子爷眼神微冷,心中却盘算着如何给彼此都找个台阶下,只不过一时困住了。
良久,那一曲《春日宴》已经被拖着嗓子的人唱到了“岁岁常相见”,余音绕梁,落字犹如一把小钩子,上翘着,勾得人心里痒痒地、慌慌地。
君漓面无表情地转身,拂衣坐在贵妃榻上,垂眸慢条斯理地整理起微压起褶皱的袖口,低声道,“过来。”
锦笙抿了抿唇,起身走到他面前,站定,垂眸万般羞愧地看向他。
“我今日……”君漓带着微责备的语气,挑眉问道,“让你给我找的猫呢?”
锦笙一怔,下意识地鼓了鼓腮帮子,蹙起秀眉,“喵……”
第102章强行拉拢岳父大人(高能)
这颗小脑袋上缠着的白纱布有点儿滑稽,配上她此时窘迫又羞愧的神情,还有欲说还休的一剪水眸,太子爷想了片刻,称之为蠢色撩人。
喵呜。
恰是时,窗外也有一只猫糯糯地低喵了一声,但是显然没有眼前的这只喵得可爱。
就像是被刚出生不久的奶猫用粉粉的、软软的小爪子在心底轻轻挠了挠,霎时酥痒难耐,呼喳喳乱滔滔。
他忽然想起冯延巳写的那句词:“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涟漪腾腾不平子,浑然就是为了挠他的心。
君漓凝望着她低垂着小脑袋认认真真给他台阶下的小模样,面上表现得毫无波澜,心口却已然酸胀胀地,还落不到实处,一点点酥麻从这里泛开,成晕状向四肢百骸扩散,心跳还胡乱踩着拍子,激荡难平意难平。
自己真是读过的史书里最差的一届太子,太没有面子了。她一个字就想把他打发,自己还稳稳中招,就连心里都承认自己分明情愿如此。
情愿如此,因为他是不想与她置气的。
无声叹了口气,君漓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软垫,“坐过来。”
锦笙听话地坐下了,双手撑在两腿边,把在贵妃榻的边沿,她默了片刻后,侧过头去看向君漓,低声道,“殿下今日不抱我么。”语毕,她自己慢吞吞、却毫不犹豫地弯腰趴在了君漓的腿上。伸手成圈状,将他的双腿抱住。
“嗯,抱。”君漓的回应简短有力,随即扒开她的猫爪子,单手将她拦腰翻转,顺着她的姿势捞起来,打横夹在腋下,一直走到床边才放下,“明早再走。”
锦笙盘腿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他脱衣,“听说我来之前,六部也刚面见过陛下。如今是什么局面了?”
她相信就凭陛下今晚这个火气,在她来之前,六部已经折了不少人。或者说,不光是六部,朝臣们近日都需得谨慎行事。
“项城一案牵连甚广,刑部办事不利,他们的尚书大人已被革职查办,连思蘅在内的所有刑部官员各罚了三十大板;项城太守已被下了追捕令,限期五日,五日后缉拿归案当即处决;项城当官的跑了,吏部自然脱不了干系,再加上前些日子供出的与黑市有所牵连的官员多是吏部中人。因此无论与此事是否有牵扯,官员各罚五十大板以儆效尤。如今的吏部尚书原是霍奕的左膀右臂,这只臂膀也算是折在这儿了……我一直在想何人会顶上这个空缺,想来想去,竟觉得父皇仍旧中意霍奕……”
说到这里,君漓的眸色略微深了些。
“哥哥也被牵连了……明日带伤上朝的恐怕占了多数吧。”锦笙脱去外衣,趴在床上沉思,“被处决的官员们想必甚是头痛。”
“头痛的人岂止被处决的。兵部、工部受命救项城援百姓、施工修缮河堤,礼部忙着策划一场祭天仪式,以告慰项城百姓亡灵。如此重要关头,多事之秋,恰逢柔然使者来朝,谈论的还是和亲这等要事,又是受人挑拨睦邻关系的敏感时期,一场声势浩大的接风宴必不可少。除此之外,户部也需跟进项城遗氏的清点盘查。没有谁能清闲,若是做不好项城的差事,他们只会比刑部和吏部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