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臻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不爽地把筷子放到桌案上,手肘抵在桌沿,身子前倾,夸张地拿手比划道,“我说我要吃肉,像牛排一样的那么大块的肉!”
“听话,你早上没吃东西,吃那些重油重腻的东西胃会受不了,下次再带你吃别的。”一番亲昵体贴的话说下来就像在脑海中排演过无数次,毫无任何的不自然。
荣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也陷入了轻微的怔忪。是啊……陪在她身边的人早就变得不是他,但这该死的本能似乎永远都改不掉了……
“下次?”傅臻咬文嚼字地轻哼一声,嘀咕道,“你倒是笃定我下次一定会跟你出去……”
荣时拿着筷子的手似乎僵硬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将菜夹到碗碟里,继续吃饭。
傅臻轻瞥了他一眼,没能看到预想中对方冰山脸破裂的模样,不禁感到有点无趣。哼,吃个饭都装得那么高雅,累不死你。像是有意和对方叫板一般,傅臻坐没坐样,吃没吃相,拿筷子在粥里沾沾,又黏着米粒去夹桌上的菜,不消一会儿,桌上的每盘菜都被她荼毒了一遍。
做完一番大业,她叫嚣地冲对方挑了挑眉头。殊不知在对方眼里,她这般行为就跟刚从幼稚园毕业的孩童一般无二。
荣时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不见一点生气,该吃吃该喝喝,又夹了一筷子素菜。
傅臻张了张嘴,正想将人拦下,但对方已经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
“……”那菜叶上还有她掉的饭粒啊……吃她的口水不会很恶心嘛……
吃瘪的傅臻一脸欲言又止,但看着对方那平淡如水的表情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皱了皱鼻子,再也没了捉弄的兴致,乖乖低头扒饭。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
不得不说法国的中餐厅口味实在一般,傅臻除了感觉肚子填了半饱,嘴巴没尝出一点味道来,也是难为荣时陪她吃这一顿了。
两人出了餐厅,正值正午时分,街道边路人往来,好不热闹。
“你打算去哪,我回公司开车送你。”荣时的步子迈得很慢,落在后面凝视她裙裾翩翩的背影,眸光沉沉。
傅臻的脚步顿了一秒,突然回过身来。她背着手倒退走着,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有几缕调皮地划过脸颊,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询问道:“喂,荣时,你要不要跟我来个巴黎一日游。”
她今天穿的波西米亚复古吊带裙,细细的肩带露出漂亮修长的脖颈,洁白的肌肤在日光下像是泛着牛奶光泽。白色布鞋踏在青石砖上轻快而悠闲,像是一步步踩在人的心尖,泛开层层涟漪。
傅臻歪着脑袋等他的答话,却见他突然急急地朝自己大步走来,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手腕就被人一个拉扯拽去,紧接着腰间有温热的掌心覆上,天光旋转间,整个人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一秒后,听到头顶传来的一声道歉,是低哑幽沉的法语,傅臻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方才倒退着走路差点撞到行人。
路人善意地道了句没关系,还调侃地道了句:“小伙子,你要小心照顾好你的小女朋友噢。”方和同伴笑着走远。
傅臻闷在某人怀里,别扭地瘪瘪嘴,小脸泛红微醺,带着些许的窘迫。
许久,身上的怀抱仍没退开,傅臻只觉得鼻尖充斥的都是那股熟悉淡雅的薄荷清香,让人又爱……又恨。
她闷闷道:“喂,你可以松开我了吗?”
搭在她腰间的手瞬间一滞,迅速松开,连带着整个人都退出一步。
荣时垂着眸,不知看向何处,额发凌乱轻垂,随性中带着点说不出的落寞,仿佛被占便宜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傅臻微不可见地轻嗤:“还挺听话,呵。”她的声音很轻,像耳语般,并不能叫人听见。
许是这个场面过于尴尬,两人都侧开身子,不再面向对方。
半晌,荣时打破沉寂:“想好去哪玩了吗?”他的嗓音沙哑,尾腔带着点微倦的懒,拨得人心弦一动。
“啊?”傅臻呆呆地眨了眨眼,小鹿般的眼里蒙着一层迷茫的雾气。
他侧眸看向她,反问道:“不是说要巴黎一日游吗?”
“噢对。”她反应慢半拍地点点头,“我想去看看埃菲尔铁塔,你知道怎么走吗?”
荣时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
她变得很不一样了,长高了许多,大学后还学会了烫头发,慵懒高贵的像只小猫;骨子里却还是跟从前一样,傻傻笨笨,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真怀疑她来法国那么多天怎么没被人拐走。
“走吧。”他率先向前带路,身形颀长隽逸,恍若清风霁月,无限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