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铃声中断的最后一秒,荣某风驰电掣地掀开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手机,并划开了接听键。
“喂。”
平淡无痕的声音完全想象不出来方才声音的主人是多么慌乱。
电话那端的某人似乎丝毫没有自己已经晾了他四个小时的自知之明,脆生生道:“荣时?你在家吗,快到古道桥第九个路灯下,我在那边等你。”
没等他应上一句,傅臻身旁似乎有人对她说了句什么,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荣少爷望着已经中断对话的手机屏幕,哑然无言。怎么会有人提出“夜会”这么没有诚意,他荣时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嘛!
在床上呆坐了五分钟,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默默起床……
出门刚好撞上给他端夜宵上来的荣母。“我给你做了点宵夜,心情不好也吃点吧。”
“不了,有事出去一趟。”荣时径直穿过母亲,往楼梯口走去。
荣母望着他的背影急急叫道:“那你多穿一件外套呀,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雪。”
荣时不甚在意,“没事,我很快就回来。”说着人已经在楼梯口没了踪影。
荣母纳闷地耸了耸肩,这么晚是要跑哪去啊……不过也没做多想,秉着不浪费的原则,端了夜宵去隔壁书房给丈夫。
荣时只穿了一件毛衣出门,寒风凛冽,瞬间把他从屋里带出的暖气吹得消散开来,不过大脑也随之清明了许多。
傍晚时的天空还是月朗星疏,一片乌蓝,此刻却像是一块浓稠的沉墨,漆黑且化不开。
许是突然降温的关系,家家户户都缩在屋里,玻璃窗里透出暖黄的熏光,时不时传出一阵哄笑声,想必是主人请了朋友一同度过这个欢乐的夜晚。
荣时沿着小道不急不缓地走着,偶尔路过的汽车在他身上打下一束光,柔和俊逸,恍若天神。
像是有意惩罚某人感受一番他所历经过的煎熬,原本十来分钟的步程,荣时硬是走了二十分钟才姗姗来迟的来到。
然而,当荣少爷站在古道桥的第九根路灯下,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内心某种情绪再次崩溃开来。
敢情她自己人都没到,就先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在这吹冷风了?
古道桥上没有任何遮拦物,一身单薄的荣少爷结结实实地站在了风口,感受冬季的肆意鞭打与摧残。
荣时两手插在兜里,牙齿直打颤,委屈唧唧地想道:傅糖糖,本少爷最后再等你五分钟,你要再不来,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不听你解释了。
二百九十一秒,二百九十二秒,二百九十二点一秒,二百九十二点二秒……
荣时望着空荡荡的桥下,一边冷得跺脚,一边口嫌体正直地把计时拉长了战线。
二百九十九点九秒,二百九十九点九九秒……
呼——
三百秒。
距离她给他打电话已经过去将近半个小时。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好像确实被人放了两次鸽子。
荣时长叹一口气,白雾在空气中朦胧了视线,雪花不知何时起从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落,大地上流布着微微暖意。
他抬头凝望几秒天空,准备拾步离开。
桥西的方向有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呼哧呼哧地赶来,头顶的路灯倾斜而下,在她身上笼了一层金色的灿烂光辉,身上散发的热气在灯光下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雾气,朦胧而虚幻。
荣时的脚步一顿。
只见傅臻背着股囊的大书包,一边骑车,一边抬起一只手冲他挥舞。车前的竹篮里盛着一束鲜红的玫瑰,在黑夜中格外刺眼夺目。
他的嘴角轻扯,歪了歪脑袋,有流转的笑声自他喉间溢出,闷闷的,却甚是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