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径直定在床帐角落系着的香囊上,她撑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微微蜷缩了下,便探过身子伸手取过。
她应该感谢那吴妈仅换过床帐,却未将此香囊一并换下。
这是个用莲青色绸布做的半个掌心大小的四方形香囊,看起来平淡无奇,四角皆用针线细密的缝合,期间香味浅淡,似有杏香又似有兰香。
仔细拢好床帐,沈晚握了香囊又重新卧躺,侧耳听了房外隐约安静,方将那香囊小心凑在唇边,咬断了其中一角线头。
大概扒出了半寸见方的口子,沈晚方动作一顿,捏了其中一角朝着掌心倒了倒,里头的些许晾干的花瓣窸窣的倒满了她的手掌心。
众多花瓣中,那几些红色异常醒目。
沈晚大概一扫,约莫有十几丝左右,也亏得之前大夫开了此药给她用于活血化瘀,用剩下的这些她没舍得扔,便放在众干花中做成了香囊。若是平常人家的年轻妇人怕会顾忌一些,可放在她这厢,之前因顾立轩的身子之故,她从来也没成想还能有子嗣,因而倒也无所顾忌,又想大夫言这藏红花还有静心安神之效,遂做成香囊放于床榻间。
却从未想此间还能派的上用场。
捏了其中两丝放入口中,沈晚慢慢咀嚼咽下,此刻面色竟是无比平静。
剩下的干花重新放回香囊,又将香囊仔细放到里侧床板的间隙中。
扯好被子重新躺下,沈晚恢复之前的卧姿,这才闭了眸沉沉睡去。
酉时刚过,吴妈就端了莲子银耳羹及红枣燕窝粥进了卧房,唤醒尚在沉睡的沈晚,令她起身进食。
沈晚卧在榻间神色沉沉,不欲起身,周身隐约散发抗拒之意。
吴妈沉了脸,道:“娘子是想要老奴回侯府秉了秦嬷嬷,让秦嬷嬷亲自来喂您不成?”
沈晚只得咬牙起身。
吴妈这才神色稍霁,端过茶水过来:“娘子先漱过口,一会进些补品,您这厢身子也能尽快利索些。”
沈晚依言照做。
吴妈端来红枣燕窝粥,目光略过碗里燕窝的成色,便轻描淡写道:“左右翻找了阖府上下,也就这么几两次等燕窝,委屈娘子先吃些日子。待过两日老奴回侯府,再秉了秦嬷嬷,央她赐下些上等补品,届时再拿给娘子好生补补身子。”
沈晚闻言神色亦无波动,只握紧羹匙,垂低了眉眼慢慢吃着。
直待沈晚将两碗补品都吃了干净,吴妈方满意的收了碗勺,出了卧房。
刚一出厢房,便见那一直候在厢房外的春桃,此刻正坐立难安的往里头探头探脑,几番咬牙似欲抬脚进去。吴妈见此便狠狠瞪她一眼,神色中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春桃浑身打了个哆嗦,瑟缩的朝边角挪了挪身子,似要远离那令人惊骇的侯府嬷嬷。
吴妈将那空的碗勺递过去:“拿膳房里头去。”
春桃僵硬的接过,而后转身,几乎踉跄而逃。
皱眉看着那趔趄而去的身影,吴妈心下琢磨,顾家娘子这贴身丫头,若再留在府上,怕是不太妥当了……
晚些时候,顾立轩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房。
吴妈安排他在临窗的小榻上就寝,顾立轩依言照做,自然不敢有丝毫异议。
而吴妈则拒绝入住顾母给她安排的厢房,却是令人给她搬了被褥在顾立轩他们卧房之外席地铺上,便要睡在此处。
顾母自然惊讶的要劝阻,吴妈却只轻描淡写的回应,这是侯府的规矩,单单这一句便噎得旁人说不得半句不来。
仅一门之隔,房内的动静便瞒不得房外,因而那顾立轩纵然有满腔质问亦不敢对沈晚吐半个字,只僵着身子一夜到天明。
沈晚强迫自己极力忽略窗边的那人,手攥被褥令自己入睡。也好在那人一夜未曾出声,否则她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发狂的冲他而去……
如此过了三日。
三日之后,吴妈借由顾府给侯府回礼之由回侯府见了秦嬷嬷,事无巨细的将顾府上的事情一一秉来。
秦嬷嬷闻言也皱了眉,沉思半晌,方道:“顾家的下人的确再留不得。可若冒然全换,必然惹人眼目,还需再行斟酌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