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教她琴棋书画四书五经,闲暇时便带她煮酒烹茶,她几时又开始关注这些事了?
这是……成静教她的?
公主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冷淡问道:“此事……阿耶可有知道?”
谢太傅平时虽儒雅斯文,在涉及这些问题的事情上,却是雷厉风行,从不心慈手软。
难怪,谢定之从来溺爱谢映棠,竟亲自让她罚跪。
若仅仅只有罚跪这般简单,倒也罢了。
谢定之道:“今晚许是已经知晓了,我方才派人去守着了,阿耶若动怒,便说我已罚了幺儿。”
公主含怒道:“成静……他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想了想,又忽然问道:“倘若处理掉那些书生,可不可以将此事暂且压下,成静如今势弱……”
谢定之瞥她一眼,冷笑道:“势弱?若他是依靠势力之人,便不会活到今日。他成族多数人死于先帝之手,今上亦欠他几条人命,如鲠在喉!成静如今看似为陛下手中刀刃,实则城府极深,荆州至今仍有旧属对其念念不忘,新任刺史如履薄冰,或难以长久,这样的人,哪怕他站在谢族那一边,我也不会答应让他娶了幺儿。将来他若被陛下弃之不用,我们的女儿……便要随他入狱流放不成?”
公主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谢定之垂袖不语。
公主扑到他面前,拉着他衣裳,惊道:“你是猜测……成静想造反?”
谢定之攥紧她的手腕,低声道:“只是猜测,幺儿若执意不改,我只能将她早些嫁出去。”
公主沉思片刻,又问道:“嫁给谁?”
“崔君彦。”
谢定之道:“幺儿幼时便与崔家二郎亲,崔昌平也颇为喜欢她,堂堂名门崔氏,比起败落的成家,更可以让她幸福安乐。”
崔家长子崔君彦年少有为,如今二十有四,正任虎贲中郎将之职。
其父崔昌平乃光禄勋,任职总领宫内事物,手中握有宫禁内外兵马,秩中二千石,位列九卿,权利亦重。
谢映棠若嫁崔家大郎,不仅于两家有利,对谢映棠的未来也是极好。
何况,崔家的几位郎君都与她熟识,去了也不会担心寂寞无依。
相比之下,又何必去跟着成静这样的人吃苦呢?
公主松开手,原地踱了几步,叹道:“那丫头性子如我,又怎会轻易妥协?她上次自尽一回,焉知没有第二回?”
谢定之沉声道:“此事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谢家祠堂大门紧闭,祖宗牌位前,烛台上灯火长明。
谢映棠低头跪在地上,下人顾及她身子弱,怕她受凉,特意给她披上了披风。
她拢紧披风,只觉双腿僵疼,也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
身后大门发出吱呀一声,脚步声沉沉响起。
谢映棠朦朦胧胧间睁开眼,只看见身边一缕描金的华贵袍角。
头顶,男子嗓音低沉,“跪了一夜,反省出了什么没有?”
谢映棠沉默不语。
身边的人那人慢慢蹲下,伸手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眼看他,“回答我。”
谢映棠小脸惨白,低声道:“阿兄,你不要逼我。”
谢映舒眸子冰凉,“我只是在逼你不要自寻死路。”他冷笑一声,“幼时,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能替你暂且压下,可如今,我也救不了你。”
谢映棠闭了闭眼,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