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蘩察言观色,见她一脸忧虑,就知她必定还担着心,转身倒了一盏蜜水,双手捧着递了过去“郡主,喝点蜜水压压惊吧。现在外头音消响歇,想来定是世子控制住了局面,奴婢猜不过一时三刻,世子就会回来了,郡主还请安心。”
段缱接过杯盏,坐在榻边默默喝了两口,甘甜的蜜水流经舌喉入腹,带起稍许滋润之感,但也是杯水车薪,完全消不掉她的担心,她捧着杯盏坐了少倾,还是无法干等下去,起身道“我去外面看看。”
采蘩忙道“世子在临走时嘱咐过奴婢,让奴婢看顾好郡主,不要到外面去。郡主,咱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世子一定能很快就处理好那些匪徒的。”
段缱哪里是能被这三言两语劝住的当即道“外边的动静已经停了,想来局面已经稳住,我不过出去看看,能有什么危险你们不也说,那些水匪不是护卫的对手,一定很快就会被制伏的吗。”
采蘩无法,只得从旁拿了件云锦织就的披风,道是夜江水冷,她如果一定要出去的话就得披上这件,免得受凉。段缱本来也没想着穿里衣出去,她披上披风,盖上兜帽,就带着二女出了房间,离了船舱。
主舱在船只的中后侧,之前那些动静多是从前头传来的,主仆三人就往船头走去,没走多久,就碰上了巡逻的王府护卫。
见到段缱,护卫俱是一惊,连忙下跪行礼“见过郡主。”
月隐星稀,夜色沉沉,采蘩采薇提着两盏灯笼走在前头,影绰的烛火让段缱无法窥得护卫的全貌,只能闻得从他们身上传来的几丝血腥味,这个发现她的心往下一沉。
“外边这么吵,是出了什么事”
“禀郡主,有匪徒夜袭船只,不过都已尽数被我等制伏,请郡主安心。”
段缱松了口气“世子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几名护卫对视一眼,就应了声是,转身领起路来,很快过了大半船身,来到了甲板上。
远远的,段缱就望见了这里的情形,黑压压立着一群人,明火执仗,照得附近亮如白昼,护卫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就在外边立住,其中一人进入人群去向霍景安禀报段缱的到来,很快,人群就分开了一条道,霍景安从里面走出,快步行至段缱跟前,皱着眉头看向她“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让丫鬟告诉你不用担心的吗”
“只凭这一句话就想让我坐在房里干等,我怎么可能安心”段缱也蹙着眉头,周围的血腥味浓得她好不容易放回了一半的心又悬了回去。她的目光在霍景安身上逡巡,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了什么伤,但霍景安今晚穿了一袭玄衫,饶是周围火光高照,她也难以分辨血迹,只能伸出手去在他肩头轻触抚摸,“你有没有受什么伤”
“你放心,我好着呢,没有受伤。”霍景安握住她的手,“风这么急,你怎么只穿着一件衣裳就出来了冻病了可怎么办”
段缱摇头“我不冷。”又询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听人说咱们遇上了水匪,是真的吗哪里来的水匪,胆子这么大,敢劫官船”
霍景安目光幽深,“我也想知道。”
段缱心里一个咯噔,有些惊疑地看向他,只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霍景安就又笑着道“那些匪徒已经尽数被我手下抓获,他们为什么想劫官船,又为什么敢劫官船,明天我们就知道了。走吧,我送你回房,江风水冷,受了寒就不好了。”
水匪解决,霍景安也没有受伤,段缱本来应该感到安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还是悬在半空,总觉得像是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想了一想,没有想出来,就把这些迟疑压下,点点头,被霍景安半揽着转过身,往回走去。
夜风拂过江面阵阵吹来,时值秋中,天气本来就已经在逐渐转寒,被这江风一吹,更是一阵寒冷,吹得段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被霍景安听见,立刻停下脚步裹紧了她身上的披风,一边念她“都跟你说这江风冷了,你还不信,这不,被风一吹就小心”
他的语调猛地一变,还没等段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股大力就抱住了她,把她往旁边带去。
“世子”
“还有落网之鱼”
“郡主”
“保护世子”
周围的人声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纷纷杂杂糅在一处,让人难以分辨,段缱被霍景安紧紧抱在怀里,一颗心跳得厉害。
霍景安抱她抱得很紧,几乎箍痛了她,周围的脚步声杂乱纷繁,还夹杂着采蘩采薇的担忧呼喊,她好不容易从这片混乱中缕出几丝清明,膝弯就被一只手横揽住霍景安打横抱起了她,抱着她疾步往船舱里走去。
混乱一直持续到霍景安把她抱回了房里,门帘、外间、罗帐,霍景安都抱着她匆匆穿过,一直走到榻边,他才停下脚步,轻轻把她放到了榻上。
“霍大哥,我”她一沾到榻就坐起来,正想对霍景安说她没有事,就看见幽幽烛火下的霍景安面色隐忍地捂着左臂,她有一瞬间无法分清楚他的手背和衣衫,因为汩汩鲜血从他指缝间流出,覆盖住了他的大半手背,一起融进了衣衫。
血腥味在房里弥漫开来。
她倒吸一口冷气,扑上前去想要查看他的伤口,又怕触痛他而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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