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困惑不解。
霍景安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朝她身后看去。
“有人过来了。”
她一愣,飞快地转过身。
“陛下”
“看样子,表姐好像很不希望见到朕”赵瀚阴沉着张脸,站在离段缱两丈远之处冷冷看着他们。
半年不见,他的身量抽高了不少,比段缱要高了一个头,脸庞的棱角也愈发分明,但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阴冷气息也更加重了,在黑袍冕服的衬托下,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团阴翳的云,不见半点光明。
“陛下说笑了。”段缱很快回过神,从善如流地对他行了一礼,“多日不见,陛下别来无恙。”
“表姐才是说笑了。”赵瀚阴沉沉道,“自朕年幼起,就终日处于有恙之中,不曾无恙,表姐说朕别来无恙,岂不是在笑话朕。”先帝是在他六岁那年驾崩的,也是在那一年,赵静尊先帝遗命,以皇长公主之名总揽朝政,主持大权,拉开了他傀儡天子人生的序幕。
段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略微顿了一顿,霍景安就接过了话头,上前两步,走到她身边对赵瀚说道“陛下可是错怪内子了,半年前,长阴侯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谋反给内子留下了深刻印象,陛下也因此身受刺伤,休养了数日才好全,内子方才所言,想来指的便是这事。”
段缱惊异抬头,霍景安的这番话自然是随口说来替她打圆场的,可是怎么偏巧说了三月的那一件事,难不成他还真的看出自己刚才心中所想的了
赵瀚脸色更阴了一层“世子倒是对表姐了解甚深。”
霍景安一笑“这是自然,郡主身为下臣妻子,臣自然要对其知之甚详,了解甚深。”
赵瀚的脸色更差了,阴沉得几乎能够滴出水来。段缱见势不好,连忙笑着打岔“陛下别听他胡言乱语,不过一句随口问候,是长乐思虑不周,还请陛下见谅。”她这话听上去是在调节双方气氛,谁也不偏帮谁,细听之下却能察觉出其中意味她承认了赵瀚刚才所言之语,变相说明了他是个傀儡天子,从小就受她母亲控制的事实。
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的,一来容易激怒赵瀚,二来,她也有点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被人当做傀儡操纵,明明是先帝遗子,大魏江山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只能当个有名无实的天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人掌管大权,虽然这其中有他自身的原因存在,但归根究底还是母亲的问题,因此她平日里就是再怎么不喜他,也多有克制,不会恶言相向,可这一次,她忍不住了。
第91章
段缱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无论对谁说话,都是客客气气、温婉端庄的,看着好像性情绵软,易受欺负,可实际上却是如何呢
她有一个统领三军的父亲,还有一个总揽朝政的母亲,从小就是被众星捧月般娇宠着长大的,更被破例封为了长乐郡主,她在宫中的待遇,是连正经嫡出的赵娴都比不过的,这样顺遂得意的人生,怎么可能会养成怯懦怕事的性子
许多时候,她只是懒得与人计较而已。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在这长安,在这宫里,除了母亲,她谁也不需要放在眼里,谁也不需要顾忌。
无所顾忌,才会有容人雅量。
但容忍不代表她会一味的退让,就像她不喜欢逞口舌之快,但在必要的时候,她还是会用的。
比如现在。
赵瀚的以后位为聘,不仅险些毁了她和霍景安的亲事,更是毁了她和赵静的母女亲情,父亲和母亲的夫妻之情,甚至还让霍景安和母亲分庭抗礼,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若不是父亲力挽狂澜,事情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原本皆大欢喜的一桩亲事,被他搅得天翻地覆,差一点就成了仇事,让她怎能不恨
她是因为母亲的把持朝政而对赵瀚心生怜悯过,但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她,对赵瀚只有厌恶不喜,他不来招惹自己便罢,既然主动寻上门来,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人
她不喜欢与人争锋,不代表她不会,蛇捏七寸,在堵他人之口的事上,她喜欢一针见血,直接封喉。
果然,听见她这么一句话,赵瀚脸色猛的一变,胸膛深深起伏了一下“你”
段缱只是微笑。
“陛下如此宽宏大量,想必是能原谅长乐此番小小的失言的,长乐在此先行谢过陛下。”
赵瀚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