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你不把它戴好你不是说,要一直戴着它吗”
段缱不慌不忙地合上盒盖“我倒是想戴着它,就怕有人被硌着了,觉得不舒坦,又怪罪到我头上。”
她抬起头,对霍景安展颜一笑,清丽的眸子里似有流光微熠,“你说,我是戴着好,还是不戴好呢”
她脸上的粉黛已在刚才被尽数洗净,却依旧不减明丽容颜,未簪钗环的长发倾泻下来,更显温柔雅致,如同一株红玉海棠,在经过长久的酝酿与滋润后,终于舒展盛放,从含苞欲放的花蕾变成了妍丽明媚的重瓣花朵。
霍景安只是看着,心底就止不住漫上欢喜,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心上人,在这世上与他最为亲近、也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人。
他蹲下身,伸手覆住段缱掌心,笑道“这个简单,你只需在白天戴着就行,晚上摘下来,就不怕我被硌着了。”
段缱羞红了脸,轻啐一口“你怎么一时半刻都不得消停你再说这些胡话,我就不理你了。”说话间,她的眼角余光瞄到桌上的龙凤双烛,见烛身已经燃了大半,方才惊觉夜色已深,忙起身道,“不跟你闹了,明早起来还有许多事情呢,你撑得住,我可耗不起。”
霍景安也觉得天色实在太晚,不该再闹下去,起身道“你说的对,是该歇息了。”待和她并肩来到榻边,却是长臂一伸,搂着她一快倒在榻上,接着扯住喜被一展,大红色的龙凤红被就兜头盖了下来。
段缱猝不及防,轻呼一声滚进他的怀里,有些恼怒地拍打了一记他的胸膛,轻声嗔骂“都说了别闹了。”话虽如此,她的唇角却带着三分笑意,显然并非真正动怒。
“最后一次。”霍景安笑着在她额头贴落一吻,“今晚。”
段缱有些不满地瞧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他几句,最终没有出声,抿着唇伸出手,解下他脑后系着的玄锦喜条,塞进他的手里“好了,别闹了,我真的累了。”说罢睫翼一垂,埋首在他颈边,阖目睡下了。
霍景安收拢手心,含笑凝视怀中人半晌,也闭上了双眼。
帐里一时陷入寂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稍可闻见,段缱头一回和别人共寝,难免有几分不自在,又兼两人头并着头,脸对着脸,呼吸交缠,被褥里暖意聚集,不过少倾,她就烧红了脸颊,一颗心加速跳动起来。
不过因为霍景安一只手环抱着她,两人贴得极近,她也不敢有别的动作,只能继续闭着眼,放缓呼吸,期盼自己能早点睡着。
她本以为自己心情这般紧张,恐怕会一时难以入睡,没想到才一放松身体,睡意就伴随着疲惫朝她一块涌来,看来果然是累得太狠了。
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她昏沉睡去,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
望着那一束从窗格缝隙透进来的日光,她有些迷蒙地眨了下眼,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天亮了,一下消了睡意,猛地从榻上翻身坐起。
“怎么了”霍景安比她早醒两刻,支着头在一边描摹她的睡颜,原想着等看她醒来时望见自己的神色,没想到她却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似的翻身坐了起来,疑惑地也跟着坐起身,关切地问了一声。
段缱这才意识到身侧还睡了一人,后知后觉地热了脸颊“没什么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霍景安转头往外看了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大概快到巳时了吧。”
“巳时”她低呼一声,“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人过来叫起”
“来过。”他打了一个呵欠,“你的奶娘过来敲过门,不过让我打发走了。”
段缱惊呆了“顾妈妈来过你你还让她退下了”
“是啊,怎么了”霍景安随口应了一声,本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见她微微变了脸色,这才正经起来,道,“府里没有需要晨昏定省的长辈,起晚些不要紧,你昨天累了那么久,是该睡多一些。”
段缱真是哭笑不得“府里就是没有长辈,也有其他人,睡到这个时辰才起,你让他们怎么想这是我嫁过来的头一天,你好歹好歹给我留点脸面。”最后一句,她说得极为小声,霍景安仔细听了,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你放心,我府里的人都有分寸,不敢对你不敬。至于你的人,就更不必担心了,她们见我这么疼爱你,为你着想,欢喜都来不及,岂会有其它想法”
段缱热着脸轻呸一声“谁稀罕你的疼爱,快让开,我要下去洗漱了。”
霍景安一笑,掀被下了喜榻“你在这等着,我叫人进来服侍你。”
不一会儿,顾妈妈就领人进了新房,不止采蘩采薇两人,其余六名陪嫁丫鬟也一并跟了过来,各自手上都捧着衣裳头面等物,一个接一个地鱼贯而入,成两列在房中站开。
也是直到此时,段缱才想起来,她虽然不必像其余新娘一样给长辈敬茶,却另有一件要紧事要做,那就是和霍景安进宫,跪谢她母亲皇长公主的赐婚之恩。
她心里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