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才被陆家勉强接纳,陆家想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孩子。而如果这个孩子一开始就没有,那其实才是最好的情形。
而眼下,似乎就是这样的情形。
没了孩子固然令人惋惜,可是既然已经没了,就没必要再多生事端。毫无疑问陆天擎以后还是会有孩子,可是最好的情况就是,那孩子能有个家世优渥、端庄大气的母亲,这才是陆家的子孙最名正言顺的出身。
黎浅转瞬即想通了这一点,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爷爷,我都听您的。”
离开老爷子的房间,黎浅只觉得全身乏力,背上都仿佛起了一层虚汗,一颗狂跳的心却又昭示着一股失而复得的庆幸感。
她在主楼的后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休息得差不多了,才终于走出主楼。
通往后面三座小楼的道路两旁是精心打理的花圃,平日里几乎见不到人,然而这一次,黎浅却意外看见了坐在轮椅里的陆景霄。
陆景霄独居另外一幢小楼,大约是因为不方便的缘故,平时里也很少出现,黎浅嫁进来一个多月也不过见了他两次,每次见面也不过只打一声招呼,话也没有多说过一句。
此时此刻,陆景霄正坐在一片花圃旁,竟像是在赏花的模样。
黎浅走过去,陆景霄转头看向她,她这才喊了一声:“大哥。”
陆景霄看着她,向来有些阴郁的脸上此刻竟是柔和的神情,“听说你住院了?”
黎浅倒不意他会跟自己说话,顿了顿之后才淡笑着回答:“是啊,自己不小心遭了点罪。”
“没必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陆景霄却忽然又说,“你再小心都好,在这个家里,总归也是危险的。”
黎浅听得一怔,盯着陆景霄看了两眼,却见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格外古怪。
“浅浅。”他忽然像认识许久的人一样喊她的名字,“你不觉得这个家里冷冰冰的,就像……死人墓一样么?”
他语气森森,同时抬起手来指向前方的几幢小楼,黎浅不由自主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安静了片刻,她淡淡一笑,“大哥真会说笑话。”
陆景霄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又笑了,“有没有人劝过你不要嫁给他?”
黎浅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当然有,而且不止一个。
陆景霄却仿佛已经从她的笑容之中得到了答案,低声说:“你没有听劝,是做了错误的决定。”
“也许吧。”黎浅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些古怪,不准备再继续下去,因而又道,“不打扰大哥赏花了。”
她抬脚欲走,陆景霄却忽然又喊住了她,“浅浅,能不能推我一把?”
黎浅低头,看见他卡在石板缝隙的轮子,到底还是伸出手来,抚上了他的轮椅。
陆景霄却在此时抬起手来,一下子覆住她的手背,声音沉沉地说:“浅浅,你知道你枕边睡着的那个人,有多可怕吗?”
黎浅一怔,下一刻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陆景霄突然看着她的背后笑了起来。
黎浅蓦地回头,便看见陆天擎正从主楼里走出来的身影。
午后的阳光慵懒而散漫,却将他步出主楼的身影拉得格外修长。看着他缓缓走近的身影,黎浅脑海里却忽然闪过陆景霄刚才的那句话——
你知道你枕边睡着的那个人,有多可怕吗?
可是这个男人,又会有多可怕呢?
她静立在那里,一直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才终于微微笑了起来,“你回来了。”
陆天擎低头看着她,几日不见,明明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她却依旧好像是之前的模样,精致动人的眉目,平静浅淡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才刚出院,为什么在这里吹风?”陆天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沉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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