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纸像是他小时候丢进湖里的一颗石子,一个水漂都没能砸起来,就闷闷地沉入了水底。
“如果真的合适,直接让他来找我试镜,一切条件都好说。”姜导满嘴酒气,有了上回教训,这次倒是不敢多喝了,只点到即止地解了解馋。
蔚羌笑着送他离开,小玫没有喝酒,副导虽然神志有些不清楚了,但有人送也不至于他来操心。
等送走了这三人,他又头疼起来。
一壶雨山一晚上都坐在他的斜对面,距离不近不远,抬头也不会直接碰上目光,和别人如沐春风地谈笑风生,但每次看他时那种目光总折腾得他浑身不自在。
就像是在炎热环境下不停冒汗的人偶然经过了一家开着空调的冷饮店,明知道自己肠胃不好,却仍会纠结于是否要掏钱购买。
他觉得这种形容十分怪异,但他却又认为再恰当不过。
他大概想明白了对方是什么心态,觉得多年重逢,自己没有像所想一样眼巴巴地再围着团团转,所以心里不平衡了?
他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怕控制不住就冷笑出声了。
“我先回去了,再见。”蔚羌再怎么不想沟通,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只一点头,就绕开人毫无眷恋地走了。
“等一下,我买了烧仙草,在我车上。”男人却又一次拦住了他,像是压根没有听明白他的不耐烦一样。
蔚羌这下是真笑出声了。
“学长,你没必要这样。”他回过头来,状似无奈,“我早就不吃烧仙草了。”
一壶雨山一愣,木镯随着垂下的手腕一同滑下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也对,这么久了口味肯定会变。”
蔚羌心道可不是嘛,他现在喜欢吃辣的。
“还有事吗?家里还有人等。”
“……”一壶雨山愕然了一瞬,反反复复地看着蔚羌的表情,见他坦然自若不似有假,这才干巴巴道:“路上注意安全。”
蔚羌点头,擦肩而过,“谢谢。”
他也不算说谎,蔚雪球可不就在家等着呢么。有这功夫在外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回去增进兄妹感情。
蔚羌晚上就喝了点柠檬水,没碰姜导的酒,一路平稳地将车开回家,还没打开客厅的灯,一双透亮的猫眼睛就在空中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蔚羌:“……”不管过了多少次,仍是会感觉有些害怕呢。
他合上门换了鞋,雪球立马从架子上跳下来,坐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喵喵叫了一声。
这猫开金口的次数屈指可数,蔚羌也渐渐摸清了门路——八成是来找他要食的。他来不及换衣,赶紧去添粮换水,看着小白猫翘着尾巴围过去咔咔地啃,又倒了点罐头进去,随后盘腿坐在一边打开某宝挑起了自动喂食器。
这猫也不知之前经历过什么,吃饭时称得上是狼吞虎咽,好像有谁跟它抢似的。
喂养过一段时间后,蔚羌自觉将自己在雪球心中划进了“好人”范围内,昨天想趁它沉迷吃罐头时撸一撸脑袋,结果雪球当场弓背炸毛,伸出爪子就一要挠他,还是手腕上的表带替他挡了一下。
果然猫是猫,尾巴是尾巴,摸尾巴可以,摸猫就不行。
他不懂喂食器的牌子,只能草草翻一翻评论。
但基本上有好评就有差评,最终看得眼花缭乱,挑了其中最贵的下了单。
总之,买贵的总不会错,败家蔚信誓旦旦。
阳台的窗户大开着,晚风轻拂,将挂在晾衣杆上唯一的一套衣服撩起了一角。
沈听澜穿过的那套睡衣已经洗好了,晒过两天后上面洗衣液的味道散得很淡,现在只剩下阳光暖融融的气息。
蔚羌爬起来将它收进自己的衣柜中,他觉得总有一天还会再用上的。
解决完雪球的吃饭问题,他去洗澡换了衣服,一边擦头发一边去厨房倒了杯水。正在思考是看会儿书还是看会儿剧打发一下睡前时间,一晚上都在沉寂的手机突然发出了短促的消息提示音。
他躺上床一瞧,来信方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屏幕上干干净净地悬着简短的问候——“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