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雨山愣了一下,果然也没像在姜导面前一样装着揣着,他大步追了上来,抓住了蔚羌的手腕,却又因一时语塞而僵在那里。
蔚羌抗拒地抽回手,皱起了眉。
“当年的事,我很抱歉。”挤了半天,一壶雨山也才挤出这么一句。
“我也说了没关系了,过去的事情就没必要再提了吧。”
蔚羌转身就走,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人想干嘛,当年一句抱歉,现在又一句抱歉,当他是没关系批发户呢?
他留意身后的动静,迟迟没有跟上的脚步声,这才松了口气,琢磨了一下是否要把那个关注给取消掉,想了想还是算了,没必要多此一举,免得又被找了理由来问他为什么要取关,是不是还在记恨过去的事。
烦。
来时周围没有停车位,他的车停在隔壁街上,从这儿过去还需要走几百米的距离。
保安仍守在门口,姜导他们顺着楼梯去了地下车库,避免被外面依旧徘徊的人纠缠。蔚羌就没有这种烦恼了,没有谁认得他,因此正大光明地从正门出来也只是收获了一圈的视线,没有一个特意上来搭话讨好。
他优哉游哉地顺着路走,昨天下了一场雨后,气温就降了下来。
他还蛮喜欢秋天,没有夏季的炎热也没有冬季的寒冷,最主要的是小区楼下的无花果树可以结果了。
那棵树是无业人员栽种的,一是为了环保增加绿化,二是为了给一些迁徙去南方的小鸟准备临别的礼物。
当初说得文艺,但压根就没什么鸟来吃,如此掉地上成为养分了整整一季度后,蔚羌就惦记上了。
他去年路过时就能看见枝叶下藏着的一颗颗果实,今年说什么也要摘一颗尝尝。
临近公交车站台时,出租车临时停靠点的司机冲他鸣笛,询问他是否要搭乘。
蔚羌摇摇头,那车便缓缓驶了出去,留下一片的尾气。
他看着小黄车离开的方向,余光倏地瞥到了一抹正靠着站台等公交的身影。
公交站的人很多,混出点名堂的演员都会有专车接送,但绝大部分只是来碰碰运气的普通初出茅庐的艺人只能骑车或是乘公交,站台下挤着的这些年轻人都是后者。
里面有试镜过的,有中途放弃的,也有没赶上时间的。
他们七嘴八舌地交流着今日的心得,吐槽姜导的严厉,说着没希望了等明天去跑下个点云云。
而映在他眼中的那抹身影脊背弯曲,身材干瘦,脸在灰蒙蒙的天色下也是肉眼可见的苍白,携着一股格格不入的阴郁,偏长的头发下是一张二十出头的年轻面孔。
三五成群的热闹之中,只有他是一个人,背着一个偏旧的布包,身上穿着最朴素却干净的牛仔裤黑衬衫,看得出是有认真收拾过自己。
蔚羌脚下一迟疑,身体便改了方向。
他气质上佳,又长了一张过目不忘的脸,往那儿一站便引得一圈人窃窃私语,猜着他是不是也是哪个来试镜的明星。
可黑衬衫愣是头抬都没抬一下,一副世界爱咋咋地与我无关的样子。
蔚羌若有所思,出言问他:“你是来试镜的演员吗?”
声音离自己太近,男生这才有点反应,抬起头来看了蔚羌一眼,“不。”
不及蔚羌失望,那男生又说道:“我来试镜,但我不是演员。”
蔚羌对他没有印象,在试镜现场并没见过,也就是说这个人没能排上队,来得迟了所以错过了这次的机会。
他余光看着周围探头探脑的人群,放低了声音:“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男生没什么表情,但却毫不掩饰对他的打量,随后嘴角一挑,嘲弄地问:“又是‘星探’?”
他所说的“星探”,指的是那些不入流小公司里头病急乱投医的人,随便抓一个有些长相的就空口画大饼,以年轻人的梦想为诱饵,吸引人一步步地割肉饮血,诈骗钱财或是色相。
蔚羌也不否认,只多问了他一句:“你想成为演员吗?”
男生干脆道:“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