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现了自己心中竟然存着这般隐秘的念头,饶是花满楼也实在是心神不宁了一段时间,连带着平时很喜欢的早点也没吃出什么味道来,平日里的小事上更是问题不断。
“小心!”
谷清澄及时救下了那一盆快要落地的花,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的将那花放好了,而后才又侧去关怀不知为何总是心不在焉的友人“七公子,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这个问题,其实花满楼是很想要否认一下的,毕竟他的确是有心事,但被心里念着的当事人这么说出来——就算谷清澄全然不知,他心里也还是很有那么点尴尬的意思在的。
但被抓包的坏处就在于辩解无能,加上花满楼又不是什么习惯胡扯的『性』格,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这种时候,说和不说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了。谷清澄很贴心的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换了个话题。恰好这时候也到了她惯常练琴的时间,谷清澄就很自然的邀请花满楼也一起过来听琴。
按照之前的惯例来说这也应该是花满楼的学习时间,但是看他现在这种心神不定的样子……还是不要勉强了吧,听听就好了。
花满楼应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确是需要冷静一下,虽然这都好几天了还是没有成功……就是了。但谷清澄的琴他还是很想听的,这是绝对的真心话!
哪怕心里的烦恼再甜个十倍,在得到这邀请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事实证明谷清澄的琴声的确很能洗涤人心,刚答应下来的时候花满楼还有点担心自己这样满心杂念会不会污了谷清澄的琴声或者压根没法欣赏其中美妙弄出对牛弹琴的笑话,为此还有点儿坐立不安。但在谷清澄拨动琴弦的那一刻开始——
他就没心思去想这么多了。
所有的思绪都被这美妙的琴声所占据,悦耳的音调以一种柔和从容的态度侵占了所有的感官。花满楼的听力十分敏锐,这份上天的补偿在这时候成了让他更快坠入琴声构筑美梦的媒介。他在琴声中的山水间徜徉、流连又往返,虽是身在小楼,却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仿佛当真远到了山林里头,去触『摸』风的呼吸、感受到了自然的脉动。
花满楼觉得自己像是在这山里走了很久,但回过神来之后他却现这曲子并不长。琴弦被波动的细微声音并无法逃过他的耳朵,谷清澄的呼吸也再次的平缓了下来,于是他便知道这曲子已经到了尽头。
琴声渐低了下来,最后的余音缠绕在了他的指尖上,像是恋恋不舍似的。但就算再怎么不舍,这点儿的余韵,也终于宛如一阵轻掩一样散去了。
室内陷入了寂静之中。
谷清澄没说话,花满楼也跟着沉默,事实上他并不是很想打破这种氛围,硬生生拖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开了口,问道“这是先生编的新曲吗?”
“前些时候写的……自然,七公子不是第一个听众。”谷清澄笑意微微。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特别的调子,不紧不慢,像是一轻缓的歌。花满楼很喜欢听她说话,因为两人志趣相投,也是因为这份韵律的美感,至于声音倒是无关紧要了。“能有幸一听,已经是先生抬爱了。”
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听昆仑玉碎一曲,却不可得之人呢?他能够天天听到,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花满楼这么对自己说,却又难免慨叹人心不足。他曾以为自己不会如此,但现今看来他到底也只是个凡人——或者是说,同这芸芸众生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区别的普通人。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喜爱昆仑碎玉的琴声,觉得只要听过一次便是此生无憾。后来谷清澄离开了,他又开始觉得不适应,为生活中消失的那一个人而感到怅然,却又对自己说不过只是因为被那美妙的琴声给养刁了耳朵,有些不适而已。
如果没有那一瞬间的自我诘问,他就永远也不会现埋藏在心里的那个想法吧?但这到底也只是毫无意义的假设,对已经生的事实再加猜想毫无意义,花满楼自诩也非是逃避之人……他只是暂时有些没法面对谷清澄。
还有生出了这般想法的自己。
“想要再听一次吗?”谷清澄问他。
花满楼自然是应下来了。
哪怕知道谷清澄这么说只是因为练琴的时间还没结束,他又正好在……但无可否认,心底流泻出来的那份喜悦。
但也许是因为有了抗『性』,第二次听同一曲子的时候花满楼并未能够像是上一次一样的全情投入沉浸其中。他的确是有在听,但却是无法控制的分了更多的注意力在谷清澄的身上。
心不在焉,用这样的话语来形容花满楼现在的心情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像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他这种情况,这一次花满楼还是没能够听完这一曲琴音。
原本平静的小楼之中突然出一声巨响,虽说谷清澄并未受到打扰,指上琴音也未有断绝,但花满楼还是下意识的分了几分注意力过去。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好好的大门放在那里他就是不走,非要翻墙非要翻窗——落地的声音还不小。
这位翻窗的青年披着大红『色』的披风,一身风尘,翻窗这块应该是个惯犯。就是可能翻过来的时候手没抓稳,导致整个人都毫无防备的砸了下来,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连带着二楼的木地板也似乎跟着在晃。
还自带一声惨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