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遇到公孙秾华的那一年,恰是他出关的第二年。
当年风流潇洒的探花郎如今也为情所困,甚至不得不通过远走他乡这种手段来抑制自己的心情。借酒浇愁成了最后的消磨时间的办法。
他还新学了雕刻。
李探花无疑是个好学生,他高的天资不仅体现在做文章学知识和练武上面,也体现在了雕刻上面。教他雕刻的人是个被他从沙匪刀下救下来的老师傅,擅长的是给人刻石雕作假山,他跟着这位老师傅学了半个月,用刻刀刻出来的小像已经隐约的有了些精巧的轮廓出来了。
那双执笔的手轻柔的拂过小像的面容,擦去了上面的木屑。
他看的那么认真,像是在透过这个小像在注视着其他的什么存在,又像是已经忘却了尘世的一切,全心的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除了这个小像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不,并非如此!
李寻欢小心翼翼的放下了小像。
他听到了呼救的声音。
文人墨客似的手自腰间取出了飞刀,这是六如公子赖以成名的兵器。
刀很轻,很短,也很薄,几乎就宛如一片柳叶。这并非是什么不得了的神兵利器,不过只是用凡铁,再由市井中最平凡的铁匠,花三个时辰打成的。如非要说它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那应当是小刀上刻着的那个李字。
这个字证明着兵器主人的身份。
柳叶似的小刀被夹在了指间,李寻欢凝神听着那越微弱起来的呼救声,试图判断求救之人身在何处。
片刻之后,他身形飞掠而去。
世人皆知李寻欢的飞刀例无虚,却少有人知晓他的轻功一样高明。判断出了求救之人的方位之后,赶过去就成了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到的也的确十分及时。
——恰好能够阻止恶人的暴行。
离得有些远,李寻欢赶到的时候来不及阻止那票悍匪将那水绿衫子的少女掳上马背的行为,只来得及甩出了指间的那把飞刀,钉住了他的喉咙,阻止了那人意图策马而去的行为。
公孙秾华几乎落下泪来。
这并非是因为恐惧,这种情绪早在被她那匪徒强行抓上马的时候就消耗的差不多了。也不是因为看到了那匪徒喉间不断涌出的鲜血,学医之人见过的血腥场面多了去了,虽说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这泪水是因为喜悦。
得救了。
感觉也好,理智也好,都在这么说。
无比振奋。
公孙秾华费力的挣开了绳子,掏出原本打算放在最后的绝境之中使用的匕又给那匪徒补上了一刀,然后用力的把他推下了马。虽说因为之前的挣扎奔逃耗费了太多的力气,而导致刺下去的时候手抖得厉害,以至于没能够刺中要害,但公孙秾华确信此人必死无疑。
连一个目光都没有投过去。
此人绝无生机。
不仅是因为那人喉间『插』着的柳叶似的小小飞刀,还因为她在这把防身的匕上面抹的毒。
作的非常快,毒『性』也非常剧烈……放在江湖上自然是十分珍贵的东西,但对于公孙秾华来说,也就是只要有『药』材就能配出来的情况罢了。就是世上仅有的奇毒,这时候也比不上她自己的『性』命来得重要。
诚然,用毒并非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但她一人孤身在外,武功不佳,唯一算得上是擅长的轻功放在江湖上也只是平平——又是女子,总该有些防身的手段。
这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公孙秾华天生武骨极差,在武功这块的天赋悟『性』也是差得很,完全和她在医术一道上成反比,就是把这世上最顶尖的秘籍放在她的手中给她苦练上个几十年,也只不过是个三流水平罢了。但她总也不能在谷中呆上一辈子,出门在外也总不可能依靠他人,用自己擅长的医毒来防身便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了。